今天22:45分谷雨,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
昨晚10:20,等着央视新闻公众号夜读栏目推送文章,照惯例,今天是关于“谷雨”节气的内容。手上翻着书,元稹的二十四节气诗应该可以读到谷雨春光晓了。
“榖雨春光晓,山川黛色青。
叶间鸣戴胜,泽水长浮萍。
暖屋生蚕蚁,喧风引麦葶。
鸣鸠徒拂羽,信矣不堪听。”
隔着窗儿,忽闻春雷急促,一声紧过一声,仿似在催着谷雨的到来;明知楼下的枝繁叶茂间,不会真有踩着“谷雨”来的戴胜鸟,可这雨声和着雷声,我还是起了。轻手轻脚移到餐厅,倒了杯水,推开窗户。暮春的雨,紧赶慢赶,声声入耳;暮春的雷,惊天动地,醍醐灌顶。但是二十四节气的注脚,应该还是在农家的田间地头,更有迹可循。
小时候生活的农村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栽着槐树,这个时候大约已是满村馥郁,空气里都流淌着清冽香甜,我喜欢老家的方言里叫她“刺槐”。
我们家的东边也有一棵刺槐,她总是在谷雨到来,夏至未至,盛开的最热烈。每个挑过猪草的午后,我常双手抱膝,下巴落在膝盖上,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家东边滴水坡上。就这样闭着眼,槐花的清甜直冲脑门,不敢使劲嗅鼻子,恐惊扰了她,让我再闻不见她的美好;很多时候,我抬起眼帘,密密匝匝的绿叶,白衣胜雪的槐花,影影绰绰。晴日里,融融暖阳穿过叶间罅隙,洒在绿叶白花,给她们镀上柔和的金色,暗香浮动。
倘若昨夜刚下过雨,我便一早就坐在树下,空气里尽是清新怡人,布谷仿似也不是来催耕的,鸟语花香便是这般光景。深吸一口气,想让这份清冽停留在胸廓更久点。这会儿一阵风来,或有雨滴刚好落在我抬起的脸庞,落在我的脖颈,落在我的肩头,小小的心里满足极了。
隔壁的婶娘经过家门口,嚷着问奶奶,今天要不要蒸槐花,奶奶应了一声,行行。我愤懑却又不敢言,这么好看好闻的花儿,为什么要用吃她来表达喜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奶奶挎着菜篮子,拿把钩子就到了刺槐树下。采完后,用清水洗净,拌上面粉,放在饭头蒸熟,放点辣椒酱,如果奶奶那双神仙手不知在哪再变出小瓶麻油,滴上两滴,简直是人间美味。这个时候,那个小姑娘大概忘了个把钟头前,对蒸槐花的不舍与爱怜。
雨生百谷,每个清晨和傍晚,爷爷都要去田间转悠,他常背着手,佝偻着腰,嘴里衔着一根没有过滤嘴的烟;穗儿虽还是青绿色,但春风掠过,已是亭亭玉立,麦浪滚滚。我想很多人一定不知道麦子也是开花的,只是花期极短,只有数小时,随暖风而来,随暖风而去,只有真正的农人才会知晓她步履匆匆的花期,我隐隐看到爷爷微微上扬的嘴角。
油菜花也结籽了,我也少了一个可以躲藏的秘密基地。在正值花期的油菜田,挑完猪草,躲在一片菜花里,枕着倒下的菜籽杆,架着二郎腿,透过菜花间隙发呆、看天空的日子,又要轮到下一年了。
单位院子外秦淮河的浮萍,将在今天的22:45分,风生水起;单位门口的合欢花,也开始枝头抽绿。
今年春天的谷雨,我在上班,这一天竟没有一滴雨,站在办公室窗口,望向秦淮河岸,滟滟随波,一片欣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