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人物品评之严监生

        中学课本中节选严监生因两根灯草而死不瞑目的章节,旨在揭露其惜财如命的吝啬本质,从而达到对其批判之目的。随着年龄增大,当自己也有条件买一本《儒林外史》,坐在灯下静静的观摩严监生短暂的一生,给我的感觉不再有嘲讽与鄙视,相反是同情与哀叹。

        严监生和他哥自分家始,同样的家财,他哥一路霍霍,吃到山穷水尽,到了偷卖家具过活的地步。而他却能凭借自己苦心经营和省吃俭用,并且没有半点的巧取豪夺,而完成了财富积累。

       而文中有几个细节,表明了严监生在处理钱财方面的大方与得体。

        严监生的出场是由严贡生惹上官司逃跑所引出来的。严监生见到有差人过来捉人,首先想到的是就先稳住差人,又是请差人吃饭又是打发钱财,同时马上派人找到自己最信得过的两个在学馆里教书的舅老爷商量,把他哥所做的恶事全部处理好,在处理的过程中还不忘为他哥的丑事做遮掩,自己在暗处把所有的钱都赔上,还给受害者道歉,事情解决得天衣无缝,在这个过程中,唯有严监生本人出钱出力。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严监生并不吝啬,而是把钱用在了刀刃上。

        严监生在经营家庭方面更是一把能手,他娶的正妻王氏,身体有恙一直没有生育,作为拥有十万银两的富豪之家(十万银两相当于今年几千万身家),正妻王氏一直带头做家务事,不用丫环伺候,即使在生病之时,也不愿休息,这是要多么好的家风,才会有如此贤良的妇道人家。

        正妻王氏病重之时,严监生没有吝惜一分钱,把只要对治病有用的各类高档补品,如人参,燕窝等不停的送到床前。

        严监生不仅不吝啬钱财,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也可谓老谋深算,深谙人性。当他发现正妻王氏命在旦夕之时,他不惜重金,把妻之娘家二位哥哥打理得服服贴贴,扶正了他的小妾赵氏,杜绝了一场家庭风波。这种人生智慧比那些天天读子曰诗云的腐儒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严监生又是一个极重感情之人,可以说严监生的“英年早逝”与他的正妻王氏的逝世有着直接的关系。睹物思人,在严监生的内心深处产生了多少牵挂之情。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严监生虽不是一个能呼风唤雨的豪侠之士,却是一个会顾家,会挣钱,会珍惜感情的好男人。

        正因为一分一毫来之不易,特别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钱,故会特别珍惜,以至于在外人看来近乎吝啬。比如当严监生看着两根灯草而死不瞑目。这是一种多么自然的心态,当年在反围巢失败时,彭德怀怒骂李德和博古时说的“崽卖爷田不心痛”的话,同严监生死不瞑目同出一辙。

        由此可知,严监生在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家,当他看到赵姨娘懂得了他的心思,知道如何承担起这个家的重任时,他才安然瞌上双眼。只有在此刻,我才真正读懂了严监生的智慧和人品:实在而又坦然。如果说严监生的一生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也是他自己不经意说出来的,他好想能象他哥一样真正去国子监读一个贡生。农民的儒生梦到底还是通过严监生表现了出来。正因为如此,严监生对读书人的尊敬从骨子发出来,完全没有半点虚假。

        在农村里面,有多少象严监生一样的勤劳朴素的老农,他们省吃俭用一辈子,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的家人,子孙能够过上有遮风挡雨的日子吗?

        当年,一位陕西的同事同我聊到革命战争时期,延安那边的土改运动,气愤的说,那些所谓的运动,不过是平常那些不务正业的二溜子,发动了一场对辛苦老农的财富清洗,我听了愕然。

        每一位对家庭负责的农民都是严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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