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赐我一双翅膀】【冷世南X冷立威】裂骨(5)

每件事都有一个开端,每个开端都有顺序进行的串联事件,每个事件的背后充斥的反思都不一定真的通往最初能够解除的锁扣。

冷立威记得自己的第一念是什么,“那个男人冷峻的面容下究竟是怎样的?”

他想要看到人间的底线,反正他什么也没了,何不背水一战,试一下……就是这件事,余大莽他都从未提及,直到最尾,也未讲明。

余大莽从来不问,他们两个人彼此都知道,有些事不能说,一说就破;采取行动以前说太多,会影响事成的效果。

不过除此以外,也有千钧一发的变数,自从那日冷立威报官,可并不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便开始自问,“还可以怎样走下去未来的生活?”

恍惚之中他做了一个决定,或是说做了一个奇特的梦。

在梦里他感受到一种绝对的安全,酷似一种笼罩,还有模糊的一张面容,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人具体是谁,只知道是一个成年男子,穿制服,威武,不怒自威的威慑力。

梦的结束,他拉着他的手,仿佛……他是他素未谋面的爸爸。

手的温度和质感,异样地真实,仿若真实发生。给了他无与伦比的质感。他回味这种感受,凭空增添了诸多力量,而这是没了家后,第一次产生的感觉。

对于爸爸这个词太陌生了,母亲也很少提及,不过是乱世浮萍里最简单的一抹色调。他现在只是自己一个人,如果说未来,会不会太奢侈。

谋划本身也包括超越此刻的思维模型和方式,对于砖头而言,梦境代表的很可能就是自我抚慰,他只是期待有个外部力量能够保护自己,牵住自己的手,带给他想要的可能……那天遇到的官爷,好歹还问他仇家叫啥,他不清楚更不知道。

……对于寒冷冬季一般的灵魂,这个询问带来了温度,梦中的爸爸就是这个官爷的化身,身上的制服,向往着的是这个标志带来的自信与平定。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冷世南,报官那次也不是,在地面巡查时看到过威风凛凛人群中的冷世南。

觉得冷世南冷峻外表下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柔软,才会舍命抓住他的衣角,赌他一丝怜悯。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来自于天然的确信,倘若给他知道冷世南已把良心贩卖魔鬼,他还敢吗?数年扪心抚问……还是会的,至于为什么,人,真会有难解宿缘。

如果可以,冷立威很不想追溯这段往日心路,折断了骨骼偏要硬碰硬兑换一段未可知的前程。

是什么,他并不知晓,就像走在空中钢索手执平衡杆,除了靠感觉,也只凭感觉。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就是觉得这个人或许是他的父亲,那面目模糊素未谋面的“父亲”,他从未唤过的词汇,连唇角都觉生疏。突生一念,“他若是我的爸爸,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

面对太多世态炎凉,只要有人不将脏水泼在他身上,都算是个好人。人这种生物,下限可以无限拓展,只要生活开始对其释放残忍暴虐的一面,无休无止,无尽头。

圣婴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差不多同龄,他和余大莽经常同那些孩子玩在一块。捉迷藏是古已有之的传统戏码,男孩子不太喜欢这种无聊的消遣,孤儿院的教员不让他们跑太远,这游戏也算是有限场地的一种最大利用化。

偶然发现了天井的那个隐蔽角落。玩捉迷藏游戏的孩子都知道这里,实在找不到的情况下就来这里,一找一个准儿。

次日,刚好是市长来孤儿院发表演说的日子,老师让孩子们穿得整洁干净,树立好形象好招揽更多的资助和帮扶。

这些孩子就像是路边的流浪猫狗,需要扶贫时就来个人过来拍个照留个念发表一通讲说;刚开始人们络绎不绝,然后渐渐恢复最初样子,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恰好这次来的市长伯伯人很慈祥,也是个办实事儿的,孤儿院的领导上下包括辅导员们忙个不停,剩下孩子们在大院中玩耍。

砖头从未想自己成了这其中的一员。

心中模糊的指望,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或者说,就是一种幻想。

刚刚失去家庭的孩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期许,可是葬身火海的情形依稀如昨,他知道他的家人已经不在。

此后需要靠自己谋生路。

他是个胆子非常小的男孩,心思缜密,有想法也不会宣之于口,以往在弟弟石头的行动派面前显得逊色许多。

就连一视同仁的母亲都觉得砖头有时细腻得跟个小姑娘似的,这是母亲原话,并不存有贬义,穷人家出现这样的性子恐怕还是不大妥的,敢做敢闯才是好的适宜求存的。

母亲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人之性情乃天注定,有些天赋在身的意思,砖头也不知如何成为一个勇敢的孩子,简单点说就是像弟弟那样的孩子。

小伙伴们都几乎被找到了,天井里的砖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人寻他,索性爬了出来,向旁边的建筑踱去。

那边刚好是来探访人群的休息区,因人多临时规划而出。日常则是孤儿院领导的办公区,小孩们不能随便靠近,正因此这天井不易被察觉,大人一般不太注意。

孩子的心性本质还是在捉迷藏游戏中被找到,而不是彻底地隐藏起来,躲在这儿几乎形同被弃。若非受欢迎的小朋友,大家就算知道也不会来找,到头一人出来也怪没趣,这情形说得就是砖头的境况。

孤僻,话不多,喜欢独处,刚失去家庭眷顾每个孩子都会有这样的一个阶段,孤儿院的老师们习以为常,他的静默不稀奇,也不打扰他人。

靠近那排砖房时,好奇心使他像一般小孩那样,搭了几块石头踩上去想看看里面的样子。

就在这个瞬间,那个梦中的情形真切地出现在眼前,梦境,十几岁的孩子的梦是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指向。

但那梦讲明了对于权威与归属的向往,如有这种机会定然不会放弃。

一声巨响,砖头不知道这是枪响,迷惘地看着冷世南从窗口跳出来,降落在地面上,甚至还借助了自己搭的那几块砖头的坡度。

不及做出反应,身穿警服的英俊男子手里的枪就指向了他,神明忽然降临给予两人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

砖头需要一个家——没有砖头就算冷世南再机关算尽也是无所遁形,他那目空一切冷酷无情的岳丈根本没将他当一回事,刺杀市长的任务成功了就允诺为他的赘婿,失败则是他一人灾难。

砖头出现在这里,“等待”冷世南并且指向了他那个明确的藏身之处。

从此,二人命运紧密缠绕,密不可分,砖头渴望的那种可能性变成现实。

这一切并非谁能够设计,确是幼小灵魂对上天呼求且得到回应的暗示。

冷立威可以不断催眠自己,爸爸只是在利用他,才收养他,爸爸不曾爱过他,他的心里眼里有的只有那个亲生儿子。

他可以让他在冷蒙初面前颜面尽失,如同真正的狗。如果只是做爸爸的狗倒没什么,可能是长大了,冷立威忽然觉得这种忍耐当真漫长无光。

爸爸只知道那些脏事烂事自己没做过,急于撇清瓜葛,自己是他的狗,凭借还不是主人的意志?那一刻他的确无比的委屈,他第一次想要“复仇”。

什么仇?余大莽的仇!姑且,就是这样子吧,钻营这许多年间,爸爸仍是无法全然确信自己的,冷立威觉得累了。

他闭上了眼睛,想,“这都是您逼我的!”

冷世南对他的养育,就像是面对深渊久了,他自身原本就是深渊。

自从有了他这条好用的狗,脏事烂事皆不用冷世南染指。

冷立威感受得到极度玄寒里星火余温般的慈悲,或许是错觉,他留下的这条命就是冷世南塑造出的形状。

有时,那是给予,有时,就是惩罚。

他不怒自威,常年无情的表象下也无非是寂寞灵魂。

一条狗慢慢进化成一匹狼,等到徐徐回望才能够切身觉察,不过都是碎过的废墟,既然成为了一匹狼,偶尔回顾做狗的生活,于冷世南阴晴不定的风声鹤唳的情绪转化乃至于惩戒无度,美化暴虐的锤击。

怎样幼小,终究逃不开依旧是双向选择的结果。

权利是最好的迷香,他在暴风骤雨的凌虐里起不来身,甚至幻想这些付出总该得到一点慈心。并非真正没有,而是最初的不杀之恩,仅此而已。他要让他后悔,虽心中明了,却还是需要形而上的完成与超越。

他有时甚至生出幻觉,看到他眉目中流露出的寂寞,那么深那样长,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去抚平,却在接近的一瞬间被死死捏住手腕,这就是冷世南天然的警觉性。

一匹暗夜中孤高自许的目光凌厉的狼。

冷立威有时想象自己的模样实际是冷世南的外在状态,包装穿着神态甚至眉宇之间,不知不觉,诸般雷同不言自明。

若不知情说是亲生完全不会有人怀疑。

冷立威被有力的手劲钳住,腕骨似要被捏碎,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冷世南究竟是怎样的意味,且不重要,那种力度渐渐放缓,变作一种轻柔的拿捏。

“我睡了多久?”冷世南淡淡地。

诺大的冷家很冷,书房是冷立威的天堂地狱抑或岛屿,他穷其一生走不出的沉沦。

即便后来,坐在冷世南的座椅上,成为下一个他,可是刻下的记忆却在不需要闭上眼睛就袅袅氤氲地弥漫,他对于冷世南到底属于什么?

理解远比表现出的深刻,再深刻也不如肉身淬火来得更缠绵憔悴。

并非全然未给过快乐,也许短暂,也许只有几秒钟,有些人的一生像个疤痕,经年不败的创伤体质。

早已适应出其不意的磋磨,那是冷世南对待他的特殊方式,以及情绪渗透。

冷立威心中明白,代价就是随时随地跪下,俯首顺从,彻底臣服。弱小没有亲人的他得到的星火余温的暖,却也的确来自这个清冷面容目如刀刻的男人。

不敢说爱,设想过倘若入侵的力道增添些许柔和,就会分解诸多感动。

酷烈的暴虐下,自欺成为最佳途径。

身上的旧伤未愈,冷世南眼中燃烧的火焰,就是这样跪在他脚下,带着必须承受他给予的伤,无论有没有道理,舒展所有有紧张,被断然切入,隐忍疼痛带来凛冽清醒……他疼他的方式。

或有一些怜惜在,更多的是一己私欲被燃起,从脆弱的肉身淬出超越的飞扬。

见证他的暗黑。

这只狗也慢慢地,成为了一匹狼。

从冷世南身上分化而生超越出来的部分的蜕变,他愿意觉得那也是一种付出,而他要做的似乎就是执行指令,跪着等待或垂首承接。

不需要去想更多,他是一条狗,还是一柄枪,都是冷世南最为独特而别致的暗器,害怕疼痛还是面对抛弃,无数的人会选择前者。

宁痛苦也不要麻木。

体内的火种不能熄灭,而这种存在也无可变更。就像是几欲落下的掌风,他瑟缩着闭上眼,却强迫自己不能够躲,他的锤击必须理解成某种注视。

过程里他设想这种带有冷意的注视,忍不住染出潮涌,卑贱生花的极乐世界。

面对冷世南的方式,要做到合理的卑贱入骨,又要有理有据步步为营。

聪明又敏感,脆弱而隐忍。

冷世南告诉他,“这是你应得的,是对你的奖励。”没上子弹的枪膛,不着片缕的身躯泛上丝丝冷意,被枪管摩擦过的肌肤仿若点燃不可遏制的匀速颤动,停不下来。

“爸爸……”冷世南不说话,神情在暗灯下不辨分明,身上的蓝色制服并未除下,冷立威的身上没有依傍,背部抵着桌面,枪口慢慢摩擦划过脆弱幽秘之所。

冷立威的呼唤无师自通,只是呢喃。

他觉得很温暖,他像是爸爸生出来的孩子。

这种时刻头脑中的意象是这样的……

干燥冰凉的空气。

突然,一个轻不可闻的蜻蜓点水的薄吻落下,用手盖住他的眼睛,冰冷吞没的瞬间,仿如随时发射一颗穿膛子弹。

在颤抖中可怜的尚未进化完成的部位,竟有了反应。黑暗之中,冷世南轻笑了一下,冷立威忽然觉得也许这就是真正的自我,卑微又下贱。

落在唇上,冰凉的,又柔软,忽觉世界那样寂静,枪管戳刺的感受惊心动魄。

“怕不怕?”声音冰冷黯淡带有丝丝入扣的和煦。

“不怕,爸爸。”

手臂缠绕了制服的衣袖,冷世南顺着这个动作解开了上衣,抽出皮带,束上他的手腕,安置在头顶,胸前的茱萸被落下的微风轻抚,“呃……”逐渐向下,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盈仿若云层中的坠毁,一些浪潮溅在冷世南的衬衫上。

冷立威怕得颤抖,没有想象中的惩罚且附赠了善后处理。

冷世南的肌肤很冷,温热又坚硬替代了枪管。

臣服于制服下的身躯,与那特别称谓,明显感到冷世南喜欢听到这两个字。

他轻轻叹息,语焉不详,“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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