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薄荷
读中学时,语文课本上收录了沈复《浮生六记》第二记《闲情记趣》中一小段篇章,并题名为《童趣》,诙谐生动,趣意盎然。比之第二记,我最喜爱第一记《闺房记乐》,这一篇主要记述了沈复与妻子陈芸之间的点点滴滴,是作者沈复最甜蜜的爱情记忆,虽写闺房之乐,却写得率真纯净,无丝毫淫诲轻薄之意。林语堂曾赞陈芸为“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
现代人谈恋爱,无非是约会吃饭看电影,偶尔牵个小手旅个游,实在乏善可陈,那么,看看人家沈复陈芸两口子是怎样谈恋爱过日子的:
相敬如宾,礼数不可少。沈复性格落拓不羁,每次帮她整衣袖或是递扇子,陈芸总是站起身来“岂敢”“得罪”说个不停,沈复一开始对陈芸的迂拘多礼很是嫌弃,“礼多必诈,卿欲以礼缚我耶?”说得陈芸面红耳赤,很是委屈,于是努力辩明礼之重要,后来,“岂敢”、“得罪”竟成了夫妻二人的语助词了,实在是可爱得紧。
吟风弄月,知音最难觅。陈芸虽然没有正式念过书,但却靠自学达到吟诗作文的程度。她有极高的艺术领悟力,爱读李白的诗和司马相如的赋,她对珠宝首饰毫不在意,却对破书残画极为珍惜。夫妻二人喜好相同,常在一起谈古论今,品月赏花,诗酒畅怀,他们是夫妻,更是好友,是知音,自有其明净自适的小天地。
温言软语,体贴知冷热。知音难觅,贤妻也难寻。陈芸不仅仅通文墨、善言辞,是沈复精神上的同道和知音,难能可贵的是,她还是一位贤妻。她勤俭持家、恪守妇职,两人互相理解、互相关心,伉俪情深。她精刺绣,擅烹饪,寻常“瓜蔬鱼虾,一经芸手,便有意外味”。她非常具有生活情趣,有许多为生活增添雅趣的巧思,如用藤萝木格制成可以移动的活屏风;设计梅花形的食盒,助沈复小酌时的酒兴。沈复对陈芸也非常体贴宠爱。陈芸对一位老妪的雅筑神往不已,沈复二话不说,随即带着陈芸租到这里小住。陈芸喜曰:"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沈复一生游离于功名之外,陈芸也不看重名利,他二人平生所愿,也便是如此安闲度日了。
除此之外,小两口还十分有幽默感。一次小夫妻在太湖游玩,二人与船家女对月畅饮,行酒令为乐。陈芸朋友误信传闻,婉转告诉陈芸:“听说前几天你丈夫带着两个妓女在船上喝酒,你知道吗?”陈芸调皮地说:“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其中一个就是我。”看到这里我忍俊不禁。
不要以为小两口尊师重教,迂腐恪礼,其实小两口非常会玩。他们俩常常瞒着父母,一起走山访水,乐在其中。有一次沈复去水仙庙会,对庙会的插花赞不绝口,陈芸听了很是向往,但苦于自己是妇道人家,不便前往。沈复说,这有什么难,你穿上我的衣服,戴上我的帽子,走,我带你去!于是真的女扮男装前去玩得不亦乐乎。庙会上陈芸不小心碰到了一位少妇的胳膊,少妇以为陈芸是轻浮小人,沈复正欲为陈芸辩解,“芸见势恶,即脱帽翘足以示之曰:‘我亦女子耳。’”双方才转怒为欢。
《浮生六记》第三记《坎坷记愁》记述了夫妻二人因不容于礼教颠沛流离,以及为疾病所困,贫穷潦倒的生活,读来心痛不已,再回头看看《闺房记乐》中的甜蜜无忧,实在令人心伤,无怪乎沈复在陈芸死后心灰意冷地感叹:恩爱夫妻不到头。
说了这么多,不妨捧起书本,读一读沈复和陈芸羡煞旁人,又令人扼腕的爱情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