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7日上午,老爸在家庭群里发布信息说爷爷在家门口跌了一跤,表面上看起来也没有摔伤哪里,只是到了下午就躺床上了,晚上8:30就平静地过世了,我们匆匆赶回,送他最后一程。
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走马似的浮现过往种种,难以入睡。
在我求学期间,大部分时间是在爷爷身边渡过的。
最小的时候的回忆,该是90-92年间,尤其记得过年的时候,家人们都齐聚一堂,大家都很忙,忙着做出好吃的饭菜,忙着打牌,下棋,放鞭炮,所有的忙碌只为大人开心,图个热闹喜气,初一的时候爷爷会给我们小辈每个派发5元5角5分,然后我们就全部去小商店兑换些稀奇的小玩具,那时候是真的开心。
爷爷自己经营着一个小卖部,有空的时候会召集附近的一些小孩,以糖果为赏,出一些对于我们来说很烧脑的数学题,其实家里有的东西对我并没有什么吸引力,都吃腻了,只不过,总感觉就不能落了爷爷的面子,暗地里攒着劲,想要先别人一步算出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选出来的问题,一步一个坑,然而,一堆人在那里想尽办法解题的氛围,倒有一番在课堂上找不着的趣味来。
年聚会的时候,趁着孙孩们都在,有时候会搞个突袭,爷爷说,我出题来考考你们啊,检查下你们在学校里有没有学到东西,然后一堆围着桌子的人马上安静,屏气凝神地听着,然后爷爷极快速地蹦出一句话,然后说,我刚才说了一句英语,你们翻译出来,我们全部一脸懵,无论怎么展开联想,就是匹配不出来,然后爷爷就会用那种,看,我又把你们难住了的神情,环顾我们一眼,甩出答案,然后我们去对照,那语音好像似乎有那么一点挂钩的,只怪自己学的时候太过刻板,未能好好的融合家里的乡土气息。
爷爷兴致好的时候,也会推些书给我看,有一次就推给了我一本《幼学琼林》,很旧,繁体,竖版,目测大概用过了二十年,至少我手上的过了十年的书是没有那么老旧的,爷爷说,你把这本书读了,然后我就去读,就是道行低微,繁体难认到底还能差不多猜出来,没有注释是在是太晦涩了,就看了个寂寞。过段时间爷爷把书要回,问我读了没有,我心虚,说读了,那我考考你,梁上君子是什么,我答不出来,爷爷说,梁上君子就是贼。这古人就是麻烦啊,说贼不就完了,梁上君子,隐晦。
爷爷也是有特长的,曾在全国性的对联比赛上得过奖,这个证书在我们面前展示过很多次,自然也就记住了。爷爷尤其擅长用每个人的名字做藏头联,在过年,或者家有喜事的时候,我们的名字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门或房间的凤顶格,看起来就相当的气派,就算有些很土的名字挂上去就觉得高大上了,比如:
桂映蟾宫月,借银光璀璨,美容如月春长驻。
兰开王者香,散芬芳沁心,蕙质兰心总醉人。
上初中的时候爷爷给我单独分配了一个房间,陈设简单,却干净整齐,这里完全就是我一个人的空间,弟弟妹妹基本上也不会来打扰我,晚上,快速地完成作业,就是看杂书,捣鼓音乐,我会把一些古筝名曲,或者其它的一些纯音乐,拿出来反反复复听,主旋律熟了之后,又去仔细辨别加了哪些配乐,然后配在这里做点缀又有什么妙处,越品越有味。也逐渐习惯了一个人坦然面对熄灯后的黑暗。也不知道为啥,以前我和老弟是每个晚上都要打一架才能决定谁去关灯的黑怂,没有所谓的一夕成长,或者只因为这里,总有股令人心安的力量吧。特别喜欢爷爷给我辟出的这一片净地,让我在安静的环境里遇见喜欢的音乐类型,一直伴随着我,很多年。
往事因为某些特别的事情,让记忆变得格外明朗,初三临近中考的时候,有一个星期我没有回家,就和同学们在寝室里住,我们住在四楼,第一间寝室,中午有人找到我,带给我一锅鸡汤,说是我爷爷托他带过来的。难以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将近70岁的爷爷,独自在家,想着孙女即将参加中考,可以给她做点什么。他去挑鸡,处理,慢慢的熬煮,再寻出一个合适的餐具装了,趁热托村里的人送到我的手上,我接到的,不仅是一锅鸡汤,是无声的支持和鼓励,还有爱...... 其实,每次家里有什么稀罕的零食,我爷爷都会嘱咐弟妹给姐姐留点,原来,绵延的牵挂,它一直在。
那天傍晚,爷爷的手被妈妈握着,指尖渐冷,失了呼吸。。。
星辰沉寂,月落日升,故人再不归来。
提笔欲赠,寄不归魂,愿在天堂安好。
感恩,在我的世界里,您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