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天，天气似乎又冷起来了，是倒春寒，我们四个人去上学了。四个人两把伞，两个人搭蓬走去读书，路太窄，石板不平稳，摇摇晃晃，不好走。春天是长身体长个子的时候，可春天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吃不好，吃不饱，影响了身体发育。可我们毕竟在生长，一天天长大了，在春天中，在江南垟的土地上，一代代，生生不息。
志平，阿芳，阿里，还有一些同年生的伙伴，按照正常的速度，慢慢长大，但大家却感觉到，而且在祠堂里上课的课间时，阿芳说，她的大哥的儿子，这几年好像一直不长了。“真的啊！真的好小好小哦！”大家都笑了，然而并不在意。后来我们去了中心学校读初中，想起了小时候阿芳说过的话，回家故意去看那孩子，真的比同年人矮的多，喜欢咿咿呀呀地说话，发音却不清楚，尤其是那眼神，大家议论开来，好像傻子一样。阿芳担心，她家里人也担心。
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他的大哥大嫂是表兄妹，近亲结婚。那个年代，表兄妹结婚的现象是不少的，认为亲上加亲，是一件好事。她的嫂子是东周山的，山里人。我们称山里人叫山头人，言语里带有鄙视的意思。刚刚嫁过来，妇女们对她评头论足，说的最多的是她的走路姿势，说什么走惯了山路，现在走平路姿势与我们不一样了等等，颇有一种垟下人的优越感。结婚第二年生了一个男孩子，一家人很高兴，没想到竟然长不高，大约一米四就不长了，智商也停留在儿童的水平上。
这两年多次回老家看望家人，有时候看到阿芳的这个侄儿，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但是现在碰到，好像已经不认识了，只是看了我几眼，不说话。我又想起了村里驼背老婆婆的话，“表兄妹是不能做亲的。”也许她看到了这傻孩子的情况，有所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