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广州火车站的时候正是早间六点三分,我看了看手表,反手摸着背包,确认拉链已经拉严实,随着人流朝出口走。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中途在长沙换乘,急匆匆从那辆火车下来,出站、进站,又上了这辆火车。这次来广州我下了十足决心,无论如何我都得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来之前我早已海投简历,同不少公司约好今天去面试,看着记事本上繁多陌生的地名,不禁加快脚步。
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声音、匆忙的脚步声、人群的喧嚣声不绝于耳,不少拖着行李箱,背上扛着大背包,手上拎着大包小包零碎物品的务工人群,拖家带口的出现在火车站。一位老奶奶走在人群里,她背上背着一个小女孩,左手拉着行李,右手牵着一个稍微大点的小女孩,旁边跟着一个小男孩。她时不时侧头叮嘱小男孩跟紧别走丢了,小男孩看看周围,全是步履匆匆的人,紧张兮兮跟着她走,一步都不敢落下。
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火车站广场上。出口的一侧正在施工,立着蓝色的防护栏,隔离出一条临时的通道。不少卖充电宝的小商贩、拿着小广告推荐酒店旅馆的中年大妈、拉客跑出租的师傅站在出口附近,询问着来往的人群。
走在我附近的一位拖着行李箱背着大背包的中年女人转身四处张望,她脸上逐渐呈现出惊恐的神情,喊了几声孩子的名字,不见回应。人群不断从出站口涌出,沿着临时通道走出去,奔向四面八方。她急了,慌慌张张自言自语说:“刚刚还跟在我后面的,去哪了?去哪了?”旁边有一处阶梯站台,她扔下手中的行李箱,拉开铁栏杆,跑上楼梯,大声呼喊孩子的名字,四下观望。周围不少人停下脚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了一会,陆续有人走开,人潮涌动。
我四下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辆巡逻车上面坐着几位穿警服的男子。女人的心已经吊到嗓子眼,喊声带着哭腔,人流量这么大的火车站,孩子跑到哪去了呢?万一跟着坏人走了怎么办?我想过去告诉巡警,那边有人小孩丢了,他们应该有相应的解决措施,只要广播寻人启事,孩子应该能找到。
可当我看向那些巡警时,我同其他所有默默走掉的人一样,什么也没说出口说。或许这可能是一场小闹剧,也许孩子只是走慢了几步,马上就会出现,母子团聚。或许我走后,巡警看到那位无助的母亲,帮助她找到了孩子。
但是,关于这件事的结果,我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有年冬天,我去开封办事,本想着还能在那玩半天,但因为突然降温,我穿得单薄,走在街上冻得不行,于是临时买票决定回去。可我没想到的是,开封的公交车线路那么绕,我坐在车上干着急,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估计是要错过火车了。
到达火车站的时候,离开车还有三分钟。我飞奔着跑去取票,进到候车室还是晚了,通往站台的大门已经死死地关闭。我不死心问工作人员:“我好像错过火车了……”她告诉我只能去改签下一趟车。
在我改签的工夫,进站口处排起长队,我站在队伍的最末端等待进站。寒风冻人,夹着毛毛雨,雾霾厚重,灰蒙蒙的。一位老奶奶拄着拐杖,拿着铁碗,步履蹒跚地在我们队伍旁,向众人行乞:“好心人,给点钱吧,给点钱吧,”前面的人对此充耳不闻,没有一个人向她碗里投钱。她走到我这,我不忍看她,她对我说:“一元钱,一元钱,给我一元钱,”她像小孩一样说着:“我饿了,我想买个馍馍吃。”我想帮她,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是灌铅一般,展露出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人们络绎不绝排队进站,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但她会一直在那吧,乞求陌生人群尚未泯灭的善心。我进入候车室后心里难受,径直走到玻璃门处往外看,希望她能出现在附近。
这两件事情一直压在我心头,我原本可以帮到她们,但是我没有。如果我做了情理之中应做的事情,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可以坦荡地投入到下一阶段的生活中去。正是因为我逃避无助者的眼神,在之后无数个深夜里,我依然困在那些场景里,难逃良心的责问。
在我念初中时,同老妈逛街,看到一名残疾人在街头乞讨。妈妈从包里拿了几张零钱,扔进他的碗里,并乘机教导我说:“人要保持善良,每回我看到这些可怜人,能帮总是会帮点。”年少的我不满意妈妈的态度,我心想:你这般盛气凌人施舍东西给别人,还不如不给呢,这态度不是伤人自尊吗?那时我认为:善心是需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我会蹲下身,将钱放入乞讨者的碗中;我会看着受伤者的眼睛,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
当生活圈子逐渐扩大,当我感受到世间险恶的一面后,我突然醒悟人们并非生性善良,我对于妈妈的行为才有了新的理解与感悟:更多时候善良是一种选择。在一定约束条件下,我们表现出老实、纯良的一面,但当我们面临外界的诱惑,拥有更多选择机会时,你还会义无反顾、不违本心作出善良的选择吗?
付出善意得不到回应,会让人心寒;快节奏的生活与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会让我们深感疲惫,力不从心。你所经历的生活,会影响你的选择。但我始终相信:一个通透的灵魂,它是饱含善意的。
人们需要付出,从分享中汲取喜悦与养分,心灵才会越发柔软灵动。如果你愿意选择付出善意的话,那么请勇敢潇洒地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