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 开

　　悠长假期

　　在酒店躺了两天，我半躺在车子里回了家。只要鼻子不出血，在哪躺能有家里躺得舒服呢！进家门的一刹那，我算了解远方游子归家的心情了，亲切感扑面而至，熟悉的味道窜入鼻腔，那个舒爽啊，我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脱鞋，环顾着大饼为了迎接我特意整理过的家，感慨从心头升起，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

　　我还不能自己走动，必须得扶个人扶个墙扶个东西，我就这么扶到床边，缓缓地挪到床上，四仰八叉地躺好，看着爸妈来来回回地拿着行李，望着卧室里小碎花的墙纸，一个人嘿嘿嘿地笑：“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回到家后，日子充实了很多，除了大部分时间还得躺在床上外，可以看书，可以看电视，可以看电脑，可以在阳台看风景，可以去厨房偷我妈烧的好吃的。我扶着墙走来走去，什么都欢喜。

　　血鼻涕再也没有来过，但流到嘴巴里的一直都有，我得时不时地扶着墙去洗脸台吐口血。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我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少，吐血的间隔越来越长，扶墙的力度也越来越轻。那天，当我终于能不借助任何外力站直走动时，我兴奋地大声喊我妈，我妈拿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在我跟前刹住车，愣愣地看了我半晌，拉着我笑起来：“可以自己走了呀！太好了！过几天妈妈带你去散步！”

　　几日后的上午，我挽着我妈的手臂，慢慢地在小区里散步，步速慢到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一道道诧异的目光投来，估计都在纳闷：看着这人都挺正常的，怎么就走那么慢呢！

　　小区的上午，行人和车不多，阳光很好，暖暖地晒到身上，树叶间的光影在地上闪烁，微微有风吹来，小鸟在喃喃自语。我们踱到了一条小道上，一边是成排的玉兰和樱花，一边是别人家的花园，樱花的花瓣铺满了整条小道，花园的木栅栏投下的影子宛若钢琴键盘，树、花、人家，在这里就是一幅画，美得让人窒息。

　　我在这个小区住了好几年，却从没在工作日的白天在小区里散过步，我从没走过这条小道，也从没见过这么美的风景。

　　三医生说过，我这种手术后的恢复时间一般在三个月，我认认真真地休养着，享受着这个自我工作以来最长的假期。

　　术后第五个月，我重返了工作岗位。上班第一天，同事们看到我都惊讶不已。手术让我瘦到了历史低位，体重只有两位数；生长激素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皮肤变得光洁顺滑；几个月的休养让我的脸色红润有加。同事们感慨我像换了一个人，我狡黠地眨着眼睛笑：“和你们说实话吧，其实我这次去上海，动得是美容手术。”

       小天使来了

　　身体恢复后，有一件重要的事浮出了水面。大医生说，给我两年的时间生娃，也许还有场残酷的比赛在前方等我。大饼也说，术前谈话医生说我的怀孕机率只有普通人的三分之一。闺蜜们听说这种情况，都纷纷劝我：“概率这么低，又这么危险，别生了吧！自己保命最重要，还想挨多少刀啊！没娃怎么了，又死不了人！”公婆看着我的眼神忧心忡忡，时不时地欲言又止。

　　我问大饼怎么想，大饼实话实说，孩子嘛最好是有一个，不过你要是不想生，那我们怎么办呢，一起做做我爸妈的工作吧。我爸妈一直没发表意见，到最后，我妈把我拉到一边说：“孩子呀，还是要争取要一个的，有一个孩子，对你，对你这个家庭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有孩子的家庭才完整，大饼又是独子，虽然你生孩子前景不乐观，风险也高，但妈妈觉得你还是应该试一试。当然，最后你们两个商量决定，不管怎么决定，爸妈都无条件支持你！”

　　听了方方面面的想法，每个都有道理，但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一直以来，我都坚定地知道会有一个小天使来到我身边，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来而已。医生说我只有三分之一的生娃概率，那是综合统计数据呀，轮到那三分之一中每一个生了孩子的母亲头上，哪个不是百分之百啊。还有那场比赛，也不过是假设而已，我相信我们家的小天使会顺顺利利地降临人间。

　　我向大家宣布了自己要全力备孕的决定，家人们一派欢欣鼓舞，闺蜜们在翻了我无数个白眼之后欢欢喜喜地加入了备孕后援团。

　　方向一确定，人就放松了下来。每天晚上入睡前，我都会在脑子里想象我们家小天使的样子，想着TA的眉眼，想着TA的口鼻，想着TA胖乎乎肉嘟嘟的样子，想着TA咯咯咯笑着的样子，和TA道了晚安之后，沉入梦乡。

　　小天使来得这么快，快到我都有些措手不及。9月，晨起看着验孕棒上杠杠的中队长标志，我愣了半天不知所措，小小的欢喜从心底升起，慢慢地放大，瞬间又被我打回原形，万一错了呢？还是等确定了再欢喜。我如常地去上班，连大饼也没有知会一声。

　　周末，我让大饼带我去医院，他问我啥事，我淡淡地回他：“验个血。”

　　HCG的结果出来了，787.12，参考值＜7.0，是了，小天使真的来了！我把报告单拿给医生，医生瞟了一眼：“怀孕了！”

　　我拿着报告单一路走出门诊大楼，人还是晕晕的，我转向大饼傻傻地笑：“怀孕了，我真的怀孕了！”大饼很淡定：“嗯。”我瞥他一眼：“你不高兴吗？”“高兴，当然高兴。这不，快当爹的人要稳重嘛！”我笑着捶他的手臂，两个人手挽手来到车边。

　　一上车，我立马给我妈打电话，我妈刚喂了一声，我就用高八度的音量开始喊：“妈，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我妈一下没了声音，我继续高八度：“我刚从医院出来，验了血，医生说我怀孕了！”我妈在电话那头用高八度的音量哈哈哈地笑起来：“哈哈哈，我女儿怀孕了！哈哈哈，我要做外婆了！”我妈哈哈哈地笑了很久，据她后来说，挂了电话后，她还在那里一个人笑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