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孩子,夏花不得不说谎

那么多债什么时候还完呢,那些债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夏花抬不起头,出门见人都觉得低人一等,不敢高声说话,不敢仰起头走路,什么时候都像背着一座山在走路,腰都是弯的,头都是沉的,底气都是不足的。种粮食的收入太有限了,也就刚够吃喝,

家宝走了,并没有把债带走,该还的还得还,还有一些是夏花娘家的,夏花每次回娘家想起这些债都非常的不自在,见了父母都非常的难受,别人家嫁出去的姑娘都是贴补娘家,自己不仅不能贴补还要拖累。

夏花就想着再做点什么挣点钱,想来想去,还就是卖水果比较熟悉,可是水果店是开不起了,开店要租金,要周转金,要交各种税费,没有足够的本金是开不起的,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开不起店,那就想别的办法嘛,那就像以前村里常来的小货郎一样,走街串巷卖吧,不用租金,不用那么多的本金,还不用上税。

说干就干,农闲的时候,夏花就推着一个自行车,后面挂着两个大筐,到村里种果树的人家买上一些水果,走街串巷的去叫卖。有时候,手头紧,没有本钱,果农也会把水果赊给她,等她卖了再给钱,乡里乡亲的,都认识,一说都是拐着弯的亲戚,都知道谁家在哪里,只要不是坏了名声的人,也不怕谁骗谁,也不怕谁赖谁。

刚开始卖水果,夏花真张不开嘴。但晚上回去看着几乎还满满一筐没卖出的水果,她就着急了,水果不是古董,越放越值钱,家里也没有冷库,几天卖不掉,就要烂掉了,那可都是钱啊。

夏花看着就心疼,就着急,本来就没钱,怎么能再白白地烂掉一些呢?人一着急,就什么都豁得出去了,再出去卖的时候,夏花想,不就像戏台上演戏吗,放开嗓子喊就是了,总比唱戏要容易得多吧,唱戏还要把握音调,还要注意身段,舞台下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夏花就试着张开嘴,闭着眼睛,大声喊了声,苹果。

这一声喊出去后,夏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嗓音这么宏亮,这么好听,夏花心里偷偷乐了一下,原来并不是那么难啊,只要开了头,就好往下走了。

村里走街串巷卖东西的人小时候经常见,喊得花样着实繁多,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人家怎么喊,咱就怎么喊。第一声出去后,夏花也学着他们,开始丰富自己的喊声,开始像编戏词一样,变着花样喊。

苹果,好苹果啊,便宜的好苹果啊

苹果,刚摘的苹果啊,脆甜的苹果啊

苹果,又香又甜的苹果,卖苹果了啊

苹果,大红富士苹果,不甜不要钱啊

苹果,又红又圆的苹果,谁要苹果,便宜卖了啊

......

这一声声喊,还真的把人都喊了出来,苹果自然很快就卖了出去,有时候遇见熟人,夏花还有点不好意思,渐渐也就习惯了,也会主动打个招呼,还会说,来几斤苹果,都是好苹果,再给你便宜点。

夏花不仅卖苹果,也卖梨,杏,梨,山楂等,什么水果熟了,就买什么。

渐渐地,附近村都知道有一个卖水果的漂亮小媳妇夏花,给得分量足,价格也公道,夏花就越卖越好,越卖越起劲。夏花也发现了,只要放下所谓的面子,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只要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还有那些流言蜚语,就不愁日子过不好。

说实话,面子跟日子比起来,真不值什么钱。欠着人钱难道就有面子?饿着肚子,穿着破烂衣服,不是也是没面子的事吗?日子过好了,面子自然也就有了。古人常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夏花想,干事总要有点胆,只要彻底放开了,甩开膀子往前走,不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瞻前顾后的,世上大约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了。

有一天,夏花的苹果刚卖出去一半,就变了天,雨说下就下来了,夏花淋成了个落汤鸡,路上变得很是泥泞,车子也骑不动了,夏花只好推着车艰难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正好遇见村里卖菜的三娃,三娃赶着个大马车,菜已经卖出了一多半,看见夏花艰难地走着,三娃就帮夏花把自行车和剩下的水果放到了马车上,让夏花也坐在车沿上,一起走。

夏花有时候想,村里人闲话虽然多,但是都很热心,有什么困难,都会伸一把手的,不像城里人,关起门来,谁也不认识谁。村里都是熟人,不仅自己娘家村,婆家村,就是其他的村,甚至其他的乡镇,也都有认识的人,或同学,或亲戚,有个什么事还是很方便的。

夏花有一次去卖苹果,走到了一个离自己家十几里路的村子里,突然车链子断了,村里自然没有修车铺,谁家车子坏了都是自己动手修的,这点小事难不倒村里的男人,就是有个别手笨的不会修,拿到兄弟或邻居家,一根烟也就搞定了。

但夏花现在既没有工具,也不会修,这个村子也记不得有什么认识的人。这时候,正好路过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太,走到夏花身边,上下打量了好一会,然后说,你是那水仙家的姑娘吧,夏花说,是的,水仙是我妈。

老太太说,水仙是我小外甥女啊,我是水仙她老姨。看你和水仙长得那么像,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夏花拿了一个苹果给母亲的老姨,自己的老老姨。

老姨叫自己儿子帮夏花修好了自行车,还给夏花拿了一个热包子,一碗小米粥,夏花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村里,走到哪里都能遇见熟人,好人。

夏花卖水果,很是卖力,常常早上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这样卖了两年后,手里也渐渐攒了一点钱,但离在城里开个水果店却还差着不少呢。

家宝走了两年,没一个音信。孩子渐渐长大,开始问她爸哪去了,夏花就开始编故事,你爸在外面干大事,大事自然需要长时间干,三年,五年,谁都说不准。孩子又问,干什么大事?夏花又开始编,大事需要保密啊,在干成之前谁都不能告诉,我也不知道啊。夏花就这么哄着孩子。

日子一忙碌,就过得很快,两年也眨眼间就过去了,两年又干了多少事,流了多少泪,流了多少汗,都是看不见的,能看见的就是家里的粮囤满了,兜里也不再比脸都干净了,也攒了一点小钱。家里比以前干净整洁了,孩子长高了,小嘴吧嗒吧嗒地一天到晚说个不停。如果不是家里缺个男人,这个家现在和别的普通人家也没有什么不同。

漂亮女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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