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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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节

      由于曹老太没有姑娘,巧珍娘是她从小抱养的,此时以女儿身份进行姑娘献花。只见她头顶茶盘,茶盘上放着一朵康乃馨,在引赞者的指挥下,又是一番礼仪拜祭,毕,她跪下身去,拿起话筒,开始哭道:

        正月梅花吐新芳,儿在门前望亲娘,魁泊无情催赴宴,呼天唤地不回乡;

        二月杏花满园中,我娘登仙屋里空,刀山路险难行走,金童玉女引太空;

        三月桃花遍山岗,蟠桃盛会不平常,我娘摘桃献王母,逍遥上界不返乡;

        四月梨花白如银,我娘懿德永长存,奈何桥上尺步过,桥下蟒蛇咬恶人;

        五月榴花一片红,十殿阎王各称雄,执法严明无私意,扬善罚恶情不容

        六月荷花满池中,泪雨涟涟滴在胸,儿望娘来肠哭断,我娘竟入广寒宫;

        七月菱花水面浮,寿母逢吉忽添愁,人生百岁如火电,一旦白雪满山头;

      八月丹桂黄又黄,阵阵微风千里香,吴刚手捧桂花酒,敬献我母赴仙乡;

        九月菊花东篱开,东篱美景胜蓬莱 ,我母为何不欣赏,竟辞红尘上天堂;

        十月美蓉朵朵浓,月季开放乐融融,牡丹难比芍药志,阴阳两地不相同;

        冬月水仙白又白,我母登仙儿难舍,勤俭持家育儿辈,遗风后辈代代传;

        腊月寒梅斗雪开,我母竟辞红尘埃,今生恩德犹未报,愿与来世再为娘女。

      此时巧珍娘投入了自己最大的感情来哭唱《女儿献花》,或许她想到了曹老太一生的坎坷,或许想到了死去的丈夫,抑或想到了自己的来日,不禁悲从胸来,哭得那是一个真切,悲的是一个心肝打颤,几次差点缓不过气来,惹得一旁围观的女眷个个是如刺哽喉,眼泪汪汪。

        献花毕,相民喊道,家属答谢,由侯母曹老孺人侄子侯保国致答谢词。原先是想安排海爷的,海爷推托了,他知道自己身体吃不消,此事就交给保国,他也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

      保国慢慢走到中央,他向曹老太遗像深深鞠上一躬,又向左右周围父老乡亲鞠上两躬,然后拿出早已准备的稿子,缓缓念道: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朋好友以及父老乡亲们,大家上午好:

        今天是我大妈登山之日,在此我代表孝子侯福生,孝孙侯永武,侯永斌,侯永强以及所有家人对各位的到来表示最衷心的感谢,谢谢你们不辞辛苦,不畏严寒,百忙之中,来送我大妈最后一程。

      “严父早逝恩未报,慈母别世恨终天”。大妈虽已百岁,回想她坎坷一生,依然不觉怆然涕下。大妈一辈柔弱慈爱,襁褓之时被候家抱来做为童养媳成长于侯家大湾。奶奶去世得早,可怜大妈她十二岁便担起养育弟妹重任,寒冬腊月,单衣裹身,带着父亲,沿路乞讨,为了保护父亲不被大户人家恶狗撕咬,用瘦弱身躯挡住恶狗袭击,自己双腿却被恶狗咬得献血直流,至今疤痕犹在。生前每每说起此事,依然痛心不已,而大妈一笑而过,权当笑谈!

        叹大妈,一世悲苦,中年丧夫,晚年失子,她隐忍悲痛,一一默默承受。无论生活如何艰苦,侄辈孙辈,同等对待,不计较,不埋怨,含辛茹苦,将大家抚育成人。于妯娌,胸怀坦荡,互谦互让,于亲邻,和气待人,能帮则帮,能助则助,堪称乡梓典范!

      大妈一生善良温厚,于浮世并无功勋殊荣,愚孙辈曾随俗流而轻慢,致大妈沉默忧心,偶有劝诫,置之罔闻。如今大妈远走,孙辈泣于灵堂,悔之已晚。伟大之爱,岂不是涓滴之情?我辈愚昧,辜负深恩。大妈在时,孙辈仍觉上有庇护,无远忧近虑,大妈不在,忽然天穹崩塌,从此失怙,孙辈心思向谁言?

        千言万语,道不尽内心的隐悲,穷词竭句,总难陈离别之伤情!大妈,愿您在天有灵,能听见大家对你的道别,我们是您的血脉流传,您的慈爱与伟大,永远留在我们心上!

      大妈含笑九泉,也是吾辈祈祷之事!祝大妈一路向西,蓬莱仙境,安享福乐!

        大妈在世时,得到了各位亲朋好友,兄弟叔侄的多方关心和照顾,在此我代表我们一大家子对您们表示衷心感谢,祝您们阖家幸福,发福发贵,带哀而来载福而归!

                      愚侄保国泣奠于前!

      保国原先并没在意,昨晚福生把写好的答谢词交给他时,他只是浏览了一遍,感悟不深,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几次哽咽。读罢答谢词,竟然流下了眼泪,慧英和海爷坐在一旁,触景生情也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追悼会仪式最后一个程序是“绕棺”,相民大叔在前,他手持锣鼓,边走边唱道:

        孝子俯伏,绕棺痛哭,昔也彩衣,今也麻服,不见母颜,只见棺木,哀哉痛哉,肠回九曲。

(后面黄鳝叔附和唱道:哀哉痛哉,肠回九曲)

        孝子寝毡,绕棺伤心,昔也搏带,今也草绅,不见母颜,只见纸灵,哀哉痛哉,涕泣淋淋。

      黄鳝叔附和道:哀哉痛哉,涕泣淋淋。

      孝子匍匐,绕棺泣血,昔也莪冠,今也麻绖,不见母颜,只见吊客,哀哉痛哉,肝肠瘁裂。

      黄鳝叔附和道:哀哉痛哉,肝肠瘁裂。

        穿孝衣的家眷每人手持一根香,围绕着棺木在祠堂外的广场上以8字行缓行,八仙开始用粗壮的麻绳捆绑棺木,哀唱声,女眷的哭泣声夹杂一起,大家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后,相民喊道,止!

        大家纷纷跪在中央,女眷一个个扑到棺木上,啊伊哎苦娘啊大声哭喊起来。

      “吉-——时-——到,出-——殡,起!”

    随着相民一声大吼,八仙迅速抬起棺木,在这一瞬间,福生在永斌、永武、永强三兄弟的搀扶下趁势从棺木上翻身而过,其他人一拥而上,钻到棺柩底下,头顶棺木,手拉抬杠,哭声一片。

      金锣开路,鞭炮齐鸣,烟花腾空而起,送葬队伍缓缓向后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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