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书店

  这个城市,因为阴雨的到来而短暂的停止理论喧嚣。每个人都躲在雨伞下,匆忙地行走在马路上,尽量的避免雨水的热情,往家的避风港前进着。我一人撑着雨伞,悠闲的走在人行道上,雨水从伞上滑落,形成一条条水柱,将我和外界隔绝开。有些还淘气的从地上溅起依附在我的裤脚上。阴雨看似无情的拍打着路边的植被和这个世界,实则是为了清除平日里的尘埃。

  夜色渐渐的调暗,城市不得不用霓虹灯,高杆灯的灯光来补充下调的夜色。较长时间的降雨,造就水汽的肆无忌惮。水汽笼罩着这座城市,模糊了城市的面貌。望着那些点亮的楼层,就像海湾里的照明灯塔,指引着归港人回家的方向。可有些人,却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

  我撑着伞,走过红路灯口,来到一家书店,这就是我的一站目的地。我将为我阻挡风雨的伞收好,那些留恋伞的怀抱的雨滴顺着伞沿,不断的滴落在地上。伞被我安置在店门边,走到店门前的地毯上,尽量的擦去从外面沾附在我脚上的雨水,重复几次的擦拭后,我走进这家,潮湿书店。潮湿书店的店长叫李峰,书店因为可以免费阅读,吸引很多的客人,而且大多是常客,我便是其中一位,也正因为如此,我和李峰渐渐熟络起来。我曾经问过李峰,“书最怕就是受潮,发霉,为什么叫潮湿书店?”李峰笑着解释到“书最怕的不是受潮,而是没有读者”。

  因为天气的关系,店里没什么客人。我径直往我经常光顾的座位走去。突然一句“许诺,你来了!”从柜台传到我的耳中,却在我的心里泛起惊吓的波澜,但这波澜很快就归于平静,我意识到这是李峰的声音。我转身,将目光积聚在他身上,李峰正在算账。我开玩笑道“李峰 ,最近收益不错嘛,苟富贵勿相忘啊”李峰的嘴角微微的上扬,停下手中的活,说道“能不倒赔就不错了,如果真的有那天,肯定不会忘了兄弟的”。我们相向而笑,李峰说道“你先自行安排,等我忙完再和你好好谈笑风生”,我点头道好。

  每次来到这,我总喜欢坐在二楼靠窗那列的中间那张桌子,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街道的全貌。后来和李峰熟络后,李峰总会尽量的帮我占着。我在书架找到我未读完的书,来到这个座位,窗外的雨还在下着,从万丈高空而来的雨,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和地面合奏着美妙却又微弱的自然的旋律,可惜这旋律却被汽笛声受掩盖。每一场来到人间的雨都是带着使命的,它们担负着冲刷世界的任务。人来到人间,我们也是带着使命吗?如果说,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忘记来时的初衷。我沉迷于外面的世界和自己的想法的交融中,直到李峰忙完活,上楼叫了我,我才从中挣脱出来,这时,我才发现我的手还停留在书的封面上,未曾翻阅。李峰笑道“留给以后的许诺看吧,听说下雨天和酒更配哦。”我这才发现李峰手里拿着酒喝一些下酒菜,将书放到一旁,回道“和下雨天配的不是德芙吗?”。李峰挠了挠头,笑道“你是不是那德芙的广告费了,好了,和兄弟喝几杯”。

  我和李峰小酌几杯后,李峰抱怨道“今天的这些菜不怎么下酒啊!果然,还是故事最下酒”。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不是故事下酒,是有些故事喝了酒才敢去触碰”。李峰也笑着将杯中的酒饮尽。在酒的微醺下 ,我问道“李峰,你怎么来这开了家书店?” 李峰先是想被摸到伤口的小猫一样,在杯子里倒满就,直接一饮而尽,说到“会有谁毫无原由的背井离乡,跨过山和大海,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扎根?难得今天这么有闲情,我就那些我的故事下酒了”。

  李峰又直接饮了一杯酒,“确实,喝了酒才敢说啊!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叫曹佳的人”。李峰说到曹佳时,眼睛一下子就暗淡了些,这也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曹佳这个名字李峰接着说到“我大学是学护理的,曹佳是我的女朋友。我当时毕业就被分配到一家医院实习,曹佳也在附近的一家公司实习,当时我们一起住在一个五十平里的小房子里,即使生活充满了苦,但一想到有彼此 就像那森林里的老虎都化成糖一样甜。我们还有一个结婚基金,每个月看着,里面的数字慢慢变大,我们就觉得一个月的辛苦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幸福在等我们,变故也是如此。当时医院有一位老人刚做完一场心脏手术,术后是我护理的。一天晚上 我照常给老人换完药,可紧急呼叫系统却突然响起,一会后,几个医生就将老人推进了手术室。我虽然在医院实习很久了 ,可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时我束手无策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家属在医院的通知下陆陆续续的赶到了他们质问着我,那种感受就像在审判一个罪不可赦的杀人凶手。我的沉默更加加剧了他们的推断。他们有些脾气比较暴躁的,动了手,接着就一呼百应,我就这样被他们捶打着,后来直到保安将他们拉开,才结束了。可他们即使被拉开,也依然冲着我喊到‘杀人凶手,我会下地狱的’之类的话。我在其他同事的安慰下就先下班回 可我走出医院,我似乎还能听到,家属的哭泣声和对我的辱骂声。我就这样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在回家的路上。”

  说到这时,李峰的眼眶开始泛起了水雾,就像窗外的城市一样。李峰端起酒杯,本想一饮而尽却只只是小酌一口,李峰接着说到“生活就像流沙,你一脚踏进去,就注定无法挣脱。当时我回到小屋,发现曹佳在收拾行李,我感到很疑惑,她看我眼神杂糅这疑惑和震惊。我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一切,我本以为曹佳会轻抚我的伤口,告诉我,没事的。可曹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分手,我当时脑子被这两个字搅得一片狼藉,我颤抖地问到‘为什么?’曹佳只是回答道‘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可恨不用’” 说着就拉着行李打算走出房间,我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想将她包在怀里,可她拼了命的挣扎着,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如此陌生。就在这时,一个拳头落在的我脸上,我顿时被打趴在地上,我看见,一个男人,安抚了曹佳后,便向我说到‘以后不要再缠着曹佳了’。就这样,他们渐渐消失在我朦胧的眼里。我不知道我在地上流了多少眼泪,直到最后挤不出一滴眼泪后,我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看这这间面目全非的小屋,看着墙上的基金计划,我一手将它撕下,拼命的撕扯这,直到无法继续。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我无力的按下了接听键,医院领导让我在家休息几天,让我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当时就回了一句,‘领导,我要辞职’,电话的另一头,一直的劝告,我直接按下了结束键。生活真是会让人喘不过气啊,在家呆了几天后,迫于生计,我得出去干活了,所以,我在工地找了一份工作,特别的劳累,可这样却能让我暂时忽视心里的痛”。

  李峰的眼泪最终还是挣脱了坚强,拿起酒瓶往杯里倒酒,酒满,溢了出来,我分不清桌上的液体是酒还是泪。李峰再次一饮而尽,说到“那些也深刻的爱一旦转化成恨,也就会越刻骨。就是那样的生活,我整整重复了一百八十三遍。每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一颗破碎的心,回到住处,洗去身上的尘土,解决基本的生理需求,倒头便睡,即使繁忙的工作可以让我快速入睡,可每天醒来,枕头上的泪痕还是依然清晰。直到一天,那位带走曹佳的男人,出现在我回住处的路上,我不耐烦的喊到‘滚开’ 那男人说到‘你应该去见曹佳一面’ 我感到十分可笑,不可能三个字直接从口中蹦出,男人说到‘那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我发火的朝他吼道‘你们就不能发过我吗?一定我要亲眼见证你们的幸福,将我心彻底粉碎才肯罢休吗?’ 我转身便离开。那男人在后面说了一句‘曹佳要离世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我猛的转身,大步走到男人面前,抓紧他的衣服质问到,‘到底怎么回事’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男人将真相如实的摊在我面前,我双手紧紧窝住那张癌症通知单,我从未感到如此无力过,身体不停的颤抖着。‘曹佳经过半年的化疗 一直不见效,医生说可能撑不了几天了,曹佳本来不愿告诉你,只有彻底让你绝望,你才可能会重新开始,我好几次提出告诉你真相,可都被曹佳阻止了,这次是我瞒着她来找你的’ 男人说到。我眼泪不断打湿这手里握紧的确诊单,到医院的路程不算太远,就像生和死之间的距离一样。车停在了医院门前,是的,就是我曾经实习的医院。自从那件事后,我再也不敢踏进这家医院。我害怕再面对着一切,我低着头,跟在男人的后面,因为前面男人的遮挡了我部分的恐惧感,突然前面的男人跑了起来,我一下子觉得就像觉得曾经的一切又要重演一样,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紧跟着男人跑了起来。病房里走出几个医生,男人着急的问道‘医生,我姐?’医生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医生的离开似乎也带走我们两个人的魂一样。眼泪不争气的直掉。

  后来从曹佳的弟弟口中得知,曹佳在治疗期间一直念叨着一座城市,那是我们曾经一起幻想的城市,一个没有秋冬的城市,一个没有离别的城市。如果可以,让梦想在这座城市开花结果出一家书店,能执所爱人之手,一日三餐如常,一年四季如春。”

  窗外的雨还在稀疏的下着,霓虹灯依然在黑暗中独自闪亮,灯光打在地面,雨水折射出都市夜景的绚丽,还有依然为生计奔波的出租车。李峰叹气道“回忆这东西真的碰不得,你说,这雨水从高空而来,最后不也要回到原点吗?” 我转身看向窗外,回答道“我们来这于黑暗,不也要回归于黑暗吗?重要的是一生一次的生命体验吧”。在窗外灯光的模糊下,眼泪似乎也被虚化了。李峰道“有些泪,即使我们拼命的将其揉碎,就像太阳下的积水,我们有时候觉得它已经消失殆尽了 可它们却没有消失,等到适当时机还是会聚成雨滴”

  书店里的挂钟敲响了十二点的到来。李峰用力的挤出微笑,“今天的酒和故事失调了,酒少了,故事偏多了,就苦涩了。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解风情,不会因为你就停止一天的日出日落,月圆月缺”  我点了点微醺的头。李峰把我送到门口,嘱咐了安全之后,我拿着伞也走上那条看似相同的路。

  在这个座城市,霓虹灯照亮这每个人回家的路,可有些人并不属于这里。在这个城市,没有秋冬的更替,却依然上演着分别离愁。在这个城市,坐落这一家潮湿书店,里面有一位将两人的梦揉进一颗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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