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男子该是万里挑一的。
我这样想。我是锦欢,一只狐狸小仙,紫尾狐,在这五百年间,一直孤身嬉戏于这深山之中。无悲喜,无欲念。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长身玉立,面目清秀,纵是此时已身负重伤,可那紧蹙的眉眼,依旧摄人心魄。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进了我的林子,不讲理的,倒在了我脚边。这一倒,便是我的万劫不复。
我决定救他。将真气运于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眼之间,拢着沉郁,清冷。在痛楚之下,本能的呼唤了一声,很模糊,我没有听清,大抵是个名字,或许是他母亲的吧。足足三天,我那少得可怜的灵力,近乎消耗殆尽,差点变回狐狸。
那少年缓缓睁开双目,一袭紫衫入眼帘。淡紫色的长裙,玉骨雕砌的雪肤,长长的睫毛扑朔着,眼角一颗紫色坠泪痣淡淡的点在那里,那唇微微上翘,模样及是欢喜。他有些诧异,但很快掩饰了下去。
“公子你醒了!”
“谢姑娘救命之恩,许某感激不尽。”语气是疏离与客气。
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欢喜,“我叫锦欢锦绣的锦,欢喜的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家父姓许,自名淮天。”
。。许淮天,我情不自禁的在心里默念了多遍。
“那我叫你天哥哥好吗?”在日后,我总是记得,那一天他是怎样随意高贵的姿态走进了我的生命,记得那场受伤,记得为他疗伤时候的样子,记得有关他的一切。这样笑,这样的眉眼,这样的名字,终我一生,注定无法忘怀。
他贵为皇子,此行还要在江北逗留数日,别带着我一起游玩。天哥哥为人聪慧高傲,那你刚走出巷口,他忽然俯在我耳边。“走到哪儿都有这么多的人跟着,真无聊,锦欢你不是很聪明吗?有没有办法甩开他们?”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径入我鼻息。我脸上莫名一红。
那个深夜,我与他共乘一匹白马,从深深小巷里飞驰而出,头顶是灿灿星光。我坐在他的身前。天哥哥双手握着缰绳,把我整个人环在怀里。紫色与青色纠缠在一起,好不缠绵。夜风微凉,他身上有一种灼热的温度。我以为,这就是书生与狐狸的爱情,我以为,这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回过头去看他,此时天色已蒙蒙亮,照的他一张俊脸飘乎若梦,我正待说什么,去直接尔别人掠过无数只响剑,是我们身侧的泥土里,我回首一看,直接身后有一对蒙面人正快马朝我们追来。我一惊,“天哥哥——”他抓紧了缰绳,低声说,“锦欢,坐好了。”说着一夹马腹,那匹汗血宝马便风驰电掣的往前奔去。我身后突然传来吃痛的闷哼,一支羽箭已然射中了天哥哥的肩膀。我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和汩汩流出的鲜血。心下一痛,暗下决定。
“你先走,我来断后,我们后会有期。”
他眼中有诧异,我已闪身跃下,紫色长裙翻飞蝴蝶,我没有回头,因为我怕会不舍。我要为他挡住追兵。即使那时候为他疗伤所消耗的灵力还未恢复。为此,我身负重伤。差点不再归来。
日后无数次回想,我总觉得,那我一生最错的决定,我以为我是抱着牺牲自己的心意。就天哥哥,我以为这是心上人的本能,我以为若日后重逢,他必会感激我。
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九月深秋,我终是见到了他,却是在他的喜宴之上。
灯火阑珊,他牵着她的时候走过人群,走入他的府邸。路经我身旁,停下,我有些恍惚,看他身上的锦衣,剑眉朗目,风姿如故。方知,三年相思,不过此时。
“锦欢,这是我的夫人,段胭凉。如果不是那场变故,你应该可以更早些见到她。”
我仰头迎向他的目光,欲有言。他身侧的佳人突然伸出柔荑,一袭红衣,灼灼其华。刺痛了谁的双目,白皙无暇的脸庞配上一双秋水似的眼睛,艳若桃李,“妾身谢姑娘三年前就舍身救夫君之恩,如有来日,妾身必定重谢。”
然后呢,我诚恳客气,她笑容可掬。
“送入洞房——”
一曲终了,我自嘲,终是我妄想。我闭上眼睛,只觉四周一片宁静。原来,公子这心尖尖上的人,从开始就不是我。原来,我为你付出所有的青春与生命,抵不上她的一个梨涡浅笑。原来,如花美眷,终究不敌似水流年。原来,有关你爱我的错觉,都不过是一枕黄粱。
我落座于宾客席上,灯火缱倦,烛影摇红。我忽然有个很荒唐的想法,是否我应该趁醉装疯,借你的怀抱留下一抹唇红。可我是紫尾狐啊,千杯不醉的人,到第一千零一杯,也会醉。
眼前的景色有些恍惚,我想,再见吧,这场独角戏,就要落幕了。我还是回狐狸洞做个不喑世事的老狐狸吧。
“家父姓许,自名淮天。”
天哥哥。。。
当年紫衣不见,唯有芍药花开,一往如昔。
·END·
你不要做英雄,英雄总是善不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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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18.2.8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