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想到过另一种人生?
现在的你偶尔略微厌烦,自己的每一步都是被安排好的:几时上学,几时毕业,几时工作,几时成家。甚至一直到老年,你的人生表已经被排满,井井有条,不容许任何的差错。这时候,你会想在这种严丝合缝的生活大网中找一个洞,从那个洞探出头去,大口大口地喘气呼吸。你会想象,这世界上有另一个你,正在过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你开始想象那种人生,即使是黯淡无光的,也隐隐有着期待。
另一种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从出生开始便不同。你在一个医院里呱呱坠地,父亲激动地抱着你,你会依偎在母亲怀里,喝着最营养母乳,在保温箱里无病无灾。而你在几千里外的荒山上,在间土胚房里,没有门,风呼呼的吹进来,这时候,你诞生了。你出生的时候,爹还在结块的土地上一锄一锄地翻着地,希望能找到秋收遗漏的任何东西聊以充饥。营养不良的娘没有奶水,你总是哭,她背着你下山挨家挨户地扣门,渴望某家好心的产妇能给你一口“百家奶”喝。即使是这样,你还是会在半夜发烧,啼哭,没有办法。爹只能用点白酒,一遍一遍地擦着你的额头、四肢,期待你顺利能熬过这一个个夜晚。
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你五岁了。你过得很好,父亲对你有求必应,受不住你的一滴眼泪,母亲耐心地陪你玩,给你买不一样的漂亮的小裙子,把你打扮得像个小公主;而你总在饥饿的状态,一肚子都是水,空空的响。清晨你要早早起来和娘走上好远好远的路到集市,卖鸡蛋,卖自己搓好的麻绳,来换取一点粮食。傍晚回来后去割喂羊的草,那些草长得可高了,比你人还高,你用镰刀很费劲,一不小心还会割到手,前天划到的口子还没好。神游太虚的时候,你梦到在吃鸡腿。
脩地,你念完了小学,进入了市里最好的中学。你开始学着打扮,在镜子前偷偷用母亲的口红,给自己涂一个血盆大口,麦当劳和肯德基是已经吃腻的,你缠着父亲要买手机平板,名义上是为了学习,实则想用来联系喜欢的小男生,天真浪漫无忧无虑;而你,徒步两个小时坐上车后,终于,进了镇上的初中。在收到升学报告单的晚上,家里陷入了可怕的死寂,娘常年的病瘫在床上长吁短叹,爹酱油色的脸默默诉说着在烈日下劳作的艰辛。长久的沉默,当你几乎就要将“我不读了,去打工”这句话说出口时,抽着水烟的爹说:“伢,去读吧。好歹也把初中上完再说。”之后,爹离开家,在呼呼的大风中地赊零借整地凑够钱。
三年,三年,你结束了看似艰苦的高中,踏入大学。父亲和母亲带你出国旅游,陪你练琴学车,送你离家开始新的大学生活。你每月会收到家里寄来的零食特产,不缺的生活费让你随心所欲的逛街看电影请客吃饭,你有很多狐朋狗友把酒言欢。你忘却学习,只在考试前零时补课,得不到高分,也不会挂科;而你,不敢,也不舍得再继续读下去。你藏好录取通知书,告别爹娘,背一个大包,和同乡的姑娘一起踏上了打工的旅程。白天在工厂单调重复的组装零件、填充棉花,晚上不加班时你出门游荡,望着城市的霓虹微微发愣。你不敢买贵一点的新衣服,洗了再洗,裤子穿到发白。你很少吃肉菜,觉得太奢侈。你每月留不多的生活费,其余统统寄回家,希望爹娘不要太累。
也许后来,你可能出国念完硕士博士,可能继承家业或去某个外企工作。你妆容精美,服饰得体,高跟鞋噔噔噔地踩在脚下,一副精英的模样;而你,可能回到家乡,翻新老屋,早早嫁个农夫,一起劳作,把希望再寄托到孩子身上。也可能继续留在外地工厂,做最基础的工作,闲时看看书打算念个大专......
“那位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你猛地回神,站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刚才的想象盘旋在脑中,你笑笑,坐下。
另一种人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人的命运总是在用不着讨论的时候才加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