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像一炷香,香气袅袅的供奉在佛前,人世间未了的心愿都在这里弥漫,渐渐消散,前程往事在岁月的尽头变得虚幻不可捉摸。唯有父母养育之恩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从天窗里投射下来的四方光柱,浮尘飞舞,岁月步履缓慢的像个老人。老旧的厨房,初进时眼前一黑,良久才能看清里面的物什,熏黑的灶膛,跳动的火苗舔舐锅底。黝黑布满红血丝的脸,温和浑浊的眼,褶皱黄褐色的手,穿着半旧的布鞋,那便是我的母亲,年纪古稀的老人。记忆里母亲日日在厨房里进进出出,这是她的家亦是她的牢。自出嫁到这里,抚育儿女长大、上学、成家,儿女们像离巢的雀,她依旧在这里,舍不得离去,这里承载着她年轻时全部的记忆。即使岁月的尘埃一层一层覆盖了记忆,不变的是母亲的心。
墙角的蜘蛛仿佛勘破时光的秘密,月光下静静守候。天边的星子一闪一闪,默默无语。时光流转,岁月悠悠。父母一年一年衰老委顿下去,莫名的心慌却不知道怎么办,一点办法也没有,雾气渐浓的眼角,掠过的一寸一寸的光阴。不知道我与父母的尘缘还有多久,每每想起,眼睛酸涩难当,心中悲恸难忍。
柳枝编织着浓密的情思,在这滴翠的春日,小草一路蔓延,扩展着它的领地,春花年复一年的绽放,时光去了又来,我却与父母渐行渐远,这无情的岁月啊,全然不管人间的离别和牵挂。
若是不忙,每周必是要去看望父母的,每每听到叩门声,母亲会急急走上前来,笑意挂在脸上,眼睛里忽然间就有了神采,母亲的手就像砂纸一样粗造,拉紧了我的手,似乎一不留神我就会走散在尘世中,只有牢牢拉紧了我方觉得安心。照例嘘寒问暖,照例捏捏我的衣袖,反复叮咛穿的太薄,不要着凉。躺在竹椅上的父亲也会站起身,含笑问我一句“丫头来了”。
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时光不肯住脚。返校时,走了老远回头望去,父母还在门前守望,多少年来不曾改变,即使门前的桃花谢了又开,柳叶落了又青,燕子去了又来。即使生活的重担压弯了父母的脊梁,困苦刻满在额头,青丝变华发,那又如何,父母对儿女的牵挂的心永远不会老去。
母亲并不指望我大富大贵跟着沾光,只愿我安康度日,无病无灾。给她洗衣服她不肯,我若太过坚持反而惹恼了母亲,我若给她买件新衣,她必要絮絮叨叨半日,说什么自己半截子都到土坑里了,花那么多钱干啥?
母亲刚强了一辈子,老境竟如此难堪,疾病缠身,多走两步气喘如牛。近来看她脸颊浮肿,满是晨霜之色。她总是拒绝我哪怕一点点地付出,只是含着笑看着我,是怕自己在尘世的尽头忘记女儿的模样吗?
年幼遭弃,幸得养父母收养,得以成人,养育之恩大过高山大海,况我又是一个多灾多难的,连累父母操碎了心。
我跪倒在佛前,虔心祈祷,祈愿父母平安喜乐,身体康泰。若有来世,我为母来,您为子,让我来报这深似海的养育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