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闻过黄昏的味道？
也许每个人记忆里黄昏的味道不同。对我来说，那是炊烟的味道。
小时候学校离家不远，但每每放学回家，记忆中却总是已黄昏。现在已不清楚是留在学校贪玩，还是作业没做好被留堂，只记得常常是回到家里，妈妈不在，昏暗的光线里，我摸索着出门去田里找她。家不远有一个池塘，在一户人家的后墙处，池塘边一条蜿蜒的小路，树根纵横交错，我总在这里被绊倒，于是趴在满是落叶的路上嚎哭。
没被绊倒的时候，我得以去到田里，远远地看到妈妈矮小的影子还在劳作。看到我来找她，就从田里走上来，然后一道回家去。于是我家的烟囱里炊烟也袅袅升起。爸爸是要留在学校里备课的，很晚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记忆里没有弟弟，也许他顽去了吧。
许多年后，我离开家乡，外出谋生。偶然一天，在广东某个小镇的靠着半边山坡的路上，有旁边店里扩音喇叭传出来的热闹的叫卖声，然而不知何处焚烧树枝落叶的气味飘荡过来。在那一瞬间，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回过头去，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趴在地上哭着喊妈妈的小女孩。而她的背后，是暗下来的天，稀稀落落站着的树间，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有乡村里家家户户烟囱里飘出的烟。
自那以后，我常常黄昏的时候一个人溜达出来，在昏茫的暮色中走走，闻闻味道。如花的年纪，我不喜欢用漂泊在外这个词，无论如何这只是一种选择。已是黄昏独自愁的感觉却自顾自地滋生出来，全然不理会你的坚强。
这种心情，年轻的时候叫想家，年纪大了叫思乡。
而黄昏，总莫名地让人孤单。
岁月经年，家乡于我是渐行渐远。偶尔一两年回去一次，已不复当年的一丝模样。父母一年比一年苍老的面容，也一次次让我更加心酸。
如今我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一日日跟着生活慢慢往前走。有时步履轻快，有时跌跌撞撞。辛苦的时候，嘴里会轻轻念叨：妈妈。下班回家的路上，虽然很少了但偶尔也会闻到焚烧树叶的像炊烟的气味飘过来，那时也会轻轻念叨：妈妈。是我在叫着我的妈妈，也是我的孩子在叫我，还有当年那个小女孩，在叫着她的妈妈。
虽然一切都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