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堂的孩子

校门口值岗回来,已接近六点。想起黑板的作业没拍照发群,我连忙跑上五楼的课室。上了五楼,由左往右走,我看到六三班、五四班还有人值日,就想我班应该也有吧,忙走过去看。空溜溜的课室,只剩下赵兴成一人,拿着扫把在扫。


“怎么会只剩他一人?”我纳闷,再看值日表,果然不是他当值。可想起他下午做的事,又气不打一处来,不想理他,忙走去拍作业,往黑板一看,作业布置表和小组积分表的两块小黑板贴已被摘下,才想起,这孩子在置气,事事和我唱反调呢!


幸好,我有让同学在“作业登记本”记录,让他们把最漂亮的字书写其上,发到群里给家长们观赏,今天恰好有五个孩子写了,拍记录作业的本子也是一样的,便先拍照发群,方便家长督看。而后,我回看赵兴成,他拿着扫把在地上扫过来,荡过去,与地板相触发出“沙沙”声。绝的是,他余光还瞄向我。


我假装看不到,问道:“那两张黑板贴呢?”


“丢了!”他语气很冲。


我很是无语,说话也有气无力:“不想理你,我累了,真的累了。”中午他没来得及吃饭,我联系家长,让他妈妈帮忙送点吃的。他妈妈本想点个外卖送来,又怕影响他上课,于是说“让他多喝点水,下午早点回家”,怕他饿得不行,我还给他找了点吃的。对于他上节课顶撞我且扰乱课堂的事,也好说歹说地跟他分析对错。他似乎听进了,我便说口水都说干了,让他帮忙去饮水机打瓶水来。其实饮水机就那么几步路,我也可以自己打,只是特意遣他罢了。


没想到这孩子饮水机按键按一下停一下,许久没回来。我只好出去,看到他在热水那一头,手似乎被热水烫到了,另一手还拿着我的水瓶。“哎呀,你注意点,这么热的天,当然打冷水。”我连忙带他到水龙头旁边冲洗,确定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真是的,顶撞的时候就粗声恶气一小霸王,粗话脏话不避忌,谁想打起水来这么笨手笨脚呢!


我的心软了大半,让他先回去。下一节是我的延时辅导课,让他写作业,他磨蹭半天不写,还跟班上四五个人对说对骂,场面一度炸开了花。“又来了!”我很生气,让他别说了,做作业。他不依,甚至顶撞。我一起之下把他拉出讲台,跟他一起看,“五个小组,每一组都有那么多想写作业的,你偏吵着他们,怎么行?”“他们都喜欢跟我说话,很开心的。”他这样答。我无语,那是你自个儿的想法,别人不一定。问了两遍他是否想知道真相、他又点头时,就拉着他去到好几位同学桌前,问他们:喜不喜欢听赵兴成说话,理直气壮地扣你们组分?”90%的同学都摇头或做了个叉的手势。


“现在你看到了,很多孩子不喜欢你说话。”我知道他会不开心,但有必要让他了解真相。


“哼,是我让他们这样说的。”他都知道的,只是嘴硬。想起之前一说他就眼圈红的模样,我知道他是在乎的。


“同学们不喜欢你。我为你付出那么多心力,你还这样气我,我也不喜欢你了。我累了,不想理你了。”我更深一步刺激他。


他表面满不在乎,放学后却摘下黑板贴表现不满,因为我要带同学下楼,而后要值30分钟的岗,所以倒没怎么管。没想到,他还在。待我拍好照发群,我就让他坐下,细细跟他分析对错,又跟他说:“老师很气你,可都会尽量听你解释,不会劈头盖脸就骂。老师很尊重你,平时对你的鼓励和肯定非常多。你今天这么冲对老师,我很难受的。”


“我知道错,所以留下来了。”


“啥?”我愣了一下。


“你说星期二是黑色星期二,值日总是不好好扫,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你在等我?”


“对,你一定会回来。看到我扫地就会想到我能变好,就不会不理我了。”


“可你下午真的很过分。”


“我知道错。”


“好吧,那就将功赎罪。”我找到了被他藏起来的黑板贴,重新安上去,让他去洗抹布,把它擦干净。然后嵌在讲台上的玻璃沾了粉笔灰,他也细细地擦,正面不够,又拿起来擦反面。而后,我说大黑板高处不是很干净,他又搬来凳子踩上,左边擦完擦右边,跳下来很利落,心里很快活似的。


我正欣慰着,这孩子去垃圾桶掏东西,正疑惑。他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谁的晶石掉下去。”我恍然,放学时我耳环掉了一只,另一只顺势摘下,就带全班下楼了。没想到这孩子气头上,居然扔我耳环,真是毛孩子!


“去,把它洗干净,弥补你的过失。”


他快快地跑去了,我听其脚步声,唯有连声叹息,这孩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擦黑板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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