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spresso
上次见老船长,大概是三年前了。
那是一个阳光不太炙烈的午后,出海归来的老船长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垂在一侧的手里抓着酒还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瓶子。
另一只手放在身上,两指夹一雪茄,鼻子里的烟还没喷完,我朝他走去,听到鼾声,才发现他是睡着了。
他的船长帽由于过于老旧,全然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料子的了,紧闭的双眼,通红的酒糟鼻,微张着还留着口水的嘴,沟壑纵横的脸上,一道恐怖的疤痕出现在他的下颚,直到被身上那脏兮兮的大衣隐藏。
直到我走到近前,老船长才似是发现我来,伴随着他剧烈的咳嗽。
他起身了,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覆盖在他身上的烂七八糟的金属物品一股脑的掉在了地上。
唔,我还活着。
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扶着额头的手表示他还没从持续的宿醉中醒转过来。
嗯?我的朋友,你来了。
他终于发现了我。
我不禁皱起眉头,看着面前脏兮兮的老船长,在提夏马头,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可此刻的老船长也令我产生了一丝厌恶。
之所以没朋友,倒不是因为他那脏兮兮的打扮,而是他那令人无比厌恶的性格。他的待人处事,与常人实在是大相径庭。
还记得他刚到达提夏港的时候,我如往常一样坐在烂街角酒吧喝酒,老船长顶着暴风雨的侵袭杀了进来,无视了所有人的眼光,朝着吧台的酒保大声的嚷嚷道。
给我来一打威士忌酒,要最纯的。
要是大杰瑞还在的话,一定会冲上前去抓住他的头发,狠狠的恩在吧台上来回的摩擦,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到这来。
事实上当时他就是这么做的,只是老船长什么也没说,被人如此羞辱一番过后也只是笑呵呵的喝完了酒。
老船长在提夏港定居了。
大杰瑞从提夏港消失了。
提夏港住惯了的人们,没人会在乎多一个少一个本来就该死的家伙。
住在提夏港的人都该死,包括我。
老船长基本上不和人交谈,说的最多的就是在酒吧的吧台上朝酒保要酒。
所有招惹他的人全都消失了,是死了还是回老家了大家不愿多问,只是和老船长保持着距离。
而老船长每次我在吧台见到他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伤。
直到那天我忍不住好奇问他究竟是怎么弄的这满身伤痕。
他倒也没有隐瞒,只是给我的答案着实令我哭笑不得,他说,没什么,喝醉酒跌倒了而已,只是有时从二楼跌到一楼,有时在船上跌往海里,有时在礁石上。
天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么,我也不愿与他多说,只偶尔请他喝两杯酒,天知道他每天喝那么多的劣质烈酒,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他还活着,如字面的意思,其实我觉得他还不如死了。
他用他那满身臭气的身体凑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我。
一时之间有些紧张,这不像是老船长会做的到事,他怎么了?
我要走了。
事实上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忍不住问。
走?去哪?
回家。
接着他扔掉了一切的行头,除了那顶破烂不堪已看不出材质的帽子,和他一直视若珍宝的手枪。
他只穿了一身单衣,看不出是白是黑的衬衣,以及一条打满了补丁的裤子。
我从他那被胡子彻底遮掩住的脸上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那一刻他好像活过来了,他的背影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感。
他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找他帮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步一步是那么的坚定,佝偻的背脊也逐渐的挺直了,他朝着夕阳的方向行进,光渐渐的致使我睁不开双眼,只看到那个小点上了船,继而船也变成了小点,随着夕阳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我只知道我回不去了。
天黑了,我该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