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腰小记》
看广场上一帮人,扭动腰肢,轻快的舞动,心生羡慕。我的腰常好扭伤,一扭,就疼得不是个滋味。没扭过腰的人体会不到,不红不肿,痛在经络里走动,暗流汹涌,难抵抗。
昨天开会中又扭了腰。在椅子里挪动身子,估计动作猛了些,当即来好看的,右边腰眼处,单薄的肌肉被莫名的拉扯下,一瞬间,疼劈天盖地的涌来,汗不自觉披满周身。
人实在很虚晃,一个痛,基本上就被打倒。我有气无力地主持会议,人几乎是僵持在某一点上。扭腰的疼点落在扭伤处,碰了就要爆炸。我想,我当时的表现一定是怪怪的,挺挺地坐定了,绝不敢有丝毫的晃动,而脸一定是绷紧着的,随时准备疼痛袭来,如何安上一副隐饰的表情。
主持结束,倒吸着凉气,窝进了休息室的沙发里,如一场戏,人去场空,只剩下我一个人,和袭来的疼痛较量。此时疼是主角,我得跟着跑龙套。对疼我向来有忍耐力,只是腰统领全身,一种难以摆脱的桎梏,让我身不由己,孤独和无助,陡然包围了我。
不知如何坚持挪到了办公室,也不知如何回的家。久病成良医,妻子和女儿忙前忙后,艾炙加按摩,条分缕析地展开。苦艾的烟气在家中袅袅的升起,疼似乎也缓解了不少。本想接着去上班,动了动,腰和腿仍不听使唤。
下午的时光漫长,腰疼增加了许多调料。下班后,打车去推拿,心中添下了许多温暖。驾驶员把车开得平稳,下车时非要背我,我一再婉谢,他还是搀扶着我,走进了推拿诊室。
给我推拿的是位盲人,手手到位,力度拿捏得准。他不停地和我说话,意思我懂,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放松下来。疼还是使我绷解了,盲人师傅的话,我真的没听进去几句。
仅是缓解,回家上床,平躺下自己,上半夜草草打发,下半夜周身没有一处是舒坦的,一个位置的搁浅,即便是半个夜晚,也会滞涩锈蚀的,若动,疼撵着赶来,略略的睡意,又被赶走了。
天亮,太阳升起,再次去了推拿室。还是奔昨晚的按摩师。他问我,可好些。我回答,比之前加重了。师傅忙着说,怎会呢,怎会呢。显然有些挫败感,我实话实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头天晚上的套路,按摩师的手,在我背上执意地游走,酸、胀、痛、热,在师傅的手下交替出现。某一时刻,我把这当作了一种享受,竟晕晕地欲睡去。
不过喋喋不休的师傅,还是让我记下了他的许多。比如,他先天性失明,不知光明是什么样子的。比如,他从事推拿,己十多个年头。比如,有低保,有残疾补贴。比如,他有过一次恋爱,她是明眼人,家人不同意。说这些,师傅表情丰富,他的眉毛抖动,比眼睛活泼。
师傅热心,告诉我一些保健知识,还喊来了针炙师。针炙师用上了不少手段,炙、拔、刺、烤,效果不久就出来了。下床方便,也能蹲下身去了。倾刻轻松了许多,有身也有心的。
下午宅在家,想出门还是难。不对着腰,不现实,仍疼着。
过去在农村,两种情况下,人的腰被称为水蛇腰。一是腰肢摆摆的小媳妇,有赞美的意思。还有就是不能负重的腰,专指干不得体力活的男人,不被待见。若在农村,我的腰定属水蛇的,拎起抖抖就散了。我的腰实在是不争气,打个喷嚏,转个身,刷个牙,都会扭,或轻或重。扭腰常用疼痛提示我生命的真实,以及在排除疼痛过程中产生的缕缕温暖。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今晚似是无月,但我依然对窗而望,腰在疼中也尽力立起来,月有约定,就在不远的云里,我得守望。
2017.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