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勾兑（下）

李中坐在卡座上，语气斩钉截铁：“大致算账我已经说的比较清楚了。优先受益人需要12%一年，因为是1：3的杠杆，所以总资金成本就是9%一年。按照我之前说的模式，9%一年还是很宽裕能做出来，毕竟，我现在守着限售股减持的事情，一年能做多少单，我心里有数。”他略停顿了一下，重新组织语言，“李总，我跟您实话实说，这单业务，您能不能做，有没有实力做，或者说，愿不愿意做，最好能跟我交个底，因为优先受益人肯定要跟我和劣后方见此面详细谈的。毕竟现在1：3的杠杆满世界并不多。所以不能做，您就直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有太多顾忌。”

“李总”的神情略显尴尬，他把烟头摁在烟灰缸，缓缓道：“做肯定是想做，当然，劣后这点钱，我也没看在眼里，只是……”他欲言又止，“你跟陈浩这么熟，我也直说吧。你这个模式说白了就是去接私活，只是自己没钱，对不对？你拿了我的劣后，找的优先，名义上收益给我大头，实际上你一点投入也没有，换句话说，你这叫技术入股。但我觉得，这件事不值得我第一次做，就上来1000万的资金量。我宁可把1000万分成10分，找十个你这样的人去投每个100万，你说呢？”

陈浩的脸上也尴尬起来，但是李中倒是毫不在意的点头道：“人之常情么，毕竟我们初次见面。所以，没事的。”他又接着道，“资金量大是有原因的，即便1000万配3000万，总规模也才4000万，我经手的大部分项目其实也都不够用。做大宗交易，没个三五亿，都是在发展阶段，几百万不可能有业务可以做。没事，您这边再考虑考虑，如果实在有顾虑，那我们以后有合作机会再聊，好不好？当然，我们这边有别的业务也会跟李总联系。”他说完之后，就拿起茶几上的杯子，轻啜了一口，然后起身，也算是主动端茶送客了。

“李总”倒是一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抬头看着李中：“这样吧，你先把资金方约过来，我见见行不行？是几个人？”

李中愣了一下道：“合适的话随时可以，她就一个人。”

“李总”略吃惊：“一个人？那我这周都空，能见见吗？”

李中道：“我安排吧，争取明后天就见，您看可以吗？”

“李总”道：“越快越好吧。小李，不是我不相信人，毕竟这事情还是要跟资金方见一面我才能定，希望你理解我。”他说完也站了起来，朝李中伸手过去，“约好直接给我电话就行，陈浩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李中和陈浩面对面坐着，看着“李总”的车子驶出停车场。

“你感觉怎么样？”陈浩问道。

“八九不离十，基本是信了。”李中摆弄着手机，“微信跟小温说过了，就看他的魅力了。”

陈浩歪着头，皱皱眉没说话。

小温和李中坐在阳台上，俩人都光着膀子。

小温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自己放大了资金做大宗交易。但你想过没，这东西还是有点技术含量的，万一，我说万一，不是触你霉头，万一做的不顺手，你怎么办？还有各种法律法规之类的，你觉得自己搞清楚了吗？”

李中摇摇头：“我压根没想过这些。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徐牧的时候，我觉得这个人很阴，等到了跟他打交道，我才知道，什么叫压力。我觉得在拼缝这个领域，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弱势的一方；我们自己联系的项目，随时随地就会跑掉，毫无征兆，因为我们不掌握核心的东西。在徐牧这些人看来，我们就跟傻逼一样，他用我的时候，可以给我点可怜的中介费，他觉得不需要我穿针引线，那说不定就会把我一脚踢开，连一个铜板都不会给我也说不定。”

说到这他指着自己穿拖鞋的脚丫子：“你跟我，都是光脚的。”

小温点点头，没吱声。

李中灌了一口啤酒，继续道：“我算过账，4000万，一年做3笔，成本就出来了，要知道一个普通项目，也差不多有一个亿的量；换句话说，我一年就找一个项目就行，我觉得不难。最主要的是，有了这个，我自己就是资金方，我再也不用跟徐牧这种人打交道。再说了，你想一辈子当中介吗？”说完他看着小温。

小温点点头，叹口气：“我尽力去说服那个罗颖。但是，唉。”

李中笑的龌龊：“实在不行就办了她！我知道你的魅力。”

小温满脸通红：“少胡扯。我可不能出卖自己的灵魂。”

李中哈哈大笑，拿着啤酒罐：“只是肉体而已，哪有什么灵魂。咱们干这个，谁他妈有灵魂。”

一家高档会所的顶级包厢内，徐牧跟两个人在沙发上坐着，三人端着红酒杯，气氛略有些兴奋。

“徐哥，这事可以干，”戴眼镜的轻摁着杯脚，晃着酒杯，红酒在杯中荡漾着，他的眼神中充斥着兴奋和贪婪，“我这里，大华电子原本就在股票池，买多买少一句话的事。怎么操作我听徐哥的。无非是徐哥怎么带我飞而已，你说对不对？”他拿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略有谢顶的人，“倒是你，犹犹豫豫的，怎么了？这票还有啥说的？干呗。”

谢顶的那人摇头：“大华也在我股票池，问题是上周刚出的指令单要卖，扭头我去做大宗交易的买入，决策委员会那边我好歹也要转圜一下。”

徐牧摇头：“你们不用想太多，这事是个大活，当真做好了，哥几个至少一年半载能轻松不少。刘你那边听我招呼，随时大宗报盘就是，夏你这边，”他略一沉吟，“我会让刘明东邀请一些机构投资者去现场聊聊，到时候你安排研究员跟券商一起去一次；如果你有空，最好也去一次，名义让刘明东去想办法。”徐牧想了想继续道，“这个调研之后，我会安排几家券商出些报告，密度上我把握一下。夏，你这边就准备一下再买回来呗。你现在管俩产品，一个出了，一个补，也不是什么绝对不行的事。软文我让刘明东安排，这个你们不用操心。”

徐牧端着酒杯走到了窗边：“这事只能做成不能出问题，很简单的道理，刘明东不止这么点东西，既然这次他主动搭上了我，那就奔着以后长期的干吧。”

北京的夜景，极美。

刘明东的私人别墅门口，一辆不显眼的奥迪静静的等着。

刘明东跟着一个个子瘦瘦高高的人走了出来。他极顺手的拉开了车门，那人一步就迈了进去。刘明东把车门关上，绕到另一边也上了车。车子缓缓开走。

后座上，刘明东道：“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会逐步的退出一部分资金，这块儿不用担心。减持上最大的问题在于一是时间，因为限售股减持，受到很多限制，所以即便年底需要资金回去，这个时间做大宗交易，也有些紧张；二是股价按照你之前的思路，一定要维持住，不然影响之后的大局。”他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旁边的人摆手止住了他。

“你自己把握就行了，我不过是多嘱咐两句，”那人的声音虚无缥缈，听起来像在云端，“不过一定要把格局看的大一些，别老盯着那些账面上的东西。做正确的事，利润是做对事的奖励而已。之后这半年，我会在海外安排一些东西，有一些合适的资产，也有合适的项目，到时候可能需要你来看看。”他说着似乎把眼睛都闭上了，“但无论如何，根还是在国内。这是国运最好的时代，我们要去顺这个势，才能事半功倍。其实你压根不用送我，我们想见面，容易的很。”

刘明东也笑道：“这不是想多说几句么。一会儿长途飞行，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他从前座拿了个小袋子，“这是给嫂子和大侄女的，一点小心意。大侄女想回来发展，随时可以跟我说，我来安排。放心，不打你的旗号。”一时间车里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