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时,教我读书的是老师。刚参加工作时,带教过我的同事们也是老师。从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宝贵品质,并受用至今。
刚毕业分到医院,照例都要轮转一年各科室。每转到一个新科室,新同事们都很关心“你来自哪里,将会去哪里”的问题。
稍微熟络之后,他们会在值夜班时、吃饭时,“八卦”院里的大小事。他们更会根据收入水平、科主任的做事风格等,把所有科室分出个甲乙丙丁来。
在他们的八卦里,中二科(呼吸内科病房)L主任是最另类、不合群和奇葩的存在。她离婚,带个儿子,住在院里的宿舍楼。当时读高中的儿子看起来还有些不灵光。
她平常一脸的严肃,从不和人套近乎。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他们还说她特难相处。院里哪件事不对她路,她不惧权威,不分场合,直接一通狂发火。院长都让她三分等等……
每听到同事们讲起L主任,我就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被分到她手下。
墨菲定律,不能不说是大真理。
我们那一批有十来个人,就我那么“不幸”被分到了她手下。听到这消息后,忐忑迷惑好久。难道我职场之路注定是坎坷不平的?
但后来与她的相处中,发现她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乖戾,也没那么不讲道理。
第一次早会时,我因紧张,陈述病例憋得脸通红,说话磕磕绊绊。护士们都捂着嘴巴偷笑。但她并没有责备我。反而摸一下我的后背说,多讲几遍就不紧张了。那一刻很温暖。
有一次,我请探亲假回了东北。要回来时,因某地发大水,买不到回程票。打电话跟她继续请假几天。当时科里人手紧缺,还以为她会责怪我。但她在电话那头,反而安慰我说:“好不容易回去看父母,那就好好陪他们几天吧。什么时候买到票,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别着急。”
在既成事实面前,就不要再动感情。反而用温柔话语安慰和关切,那力量是强大、震撼的。
科室里只剩下我俩时,她还主动和我讲自己的失败婚姻,从武汉来到北京的原因,儿子的疾病等等。她也很明白院里的同事们背后嚼她舌头的事情。但她说不在乎,就让他们说去吧。
其实她那貌似坚硬的“铠甲”,是她所经历的残酷无情生活所赐予的另一种“保护伞”。她的内心还是很柔软,也很渴望与人交流的。
写病历时,我犯懒,直接抄护士量的血压值。被她发现后,狠狠挨批。
她最常跟我强调:不要人云亦云,要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只有这样,才能培养好独立思考能力。
是啊,我没被其他同事的言论所左右。密切接触L主任后,才发现她是一支受过创伤的、长满刺的、但又未失去淡香的玫瑰花。
今天突然想起她啦。若还在世,如今也该是70多岁的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