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背诵这篇文章,奈何当时不知忧愁,只顾着咿呀学语背来应付老师。
将近而立之年,再品这篇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颇有一种初读不知曲中意,再读已是曲终人之感。竟忍不住一字一句细细品味,宛如清泉在脑海里流淌,言犹在耳。
联系文章,察阅古籍,方才得知全文大意和文化背景。
宋濂,明朝时期被朱元璋誉为文臣之首,是太子朱标的老师,在文学方面造诣颇高。
写这篇文章时,宋濂已经是告老还乡的第二年,这年他应昭朝见,遇到了同乡优秀学者拜访,于是写下了这篇文章以勉励年轻学者。通读全文,方知其对于文学的苦心孤诣。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在宋濂少时,家庭条件贫困,少有书读。于是只有以约定的期限从藏书人家那里借书抄录下来。
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
天气非常寒冷,砚台都结冰了,手指无法屈伸,抄录完毕,赶紧把书归还,不敢超过一点约定期限,所以这也是之所以人们愿意借书于我的原因,所以因而遍观群书。
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
后来我成年之时,非常崇拜仰慕圣贤之道,又害怕没有博学的老师,有成就的人共同游学。常常到百里之外的乡里有学问的人拿着书请教。虽然乡达德学声望都很高,门人和弟子填满了屋室,可我仍然没有一点想辞离的想法,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等待他为我解惑。有时候他言语非常激愤,我就等到他平复一些再请教。
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
所以我虽然愚钝,最后终于有所闻达。当我成为了老师背着书箱,穿着鞋子在深山中行进。天气寒冷,寒风刺骨,雪积之厚,甚至皮肤皲裂了都没有自知。到了住处,仆人喂了热汤,裹上棉被才逐渐温暖过来。住在旅馆里我每日只吃两顿,没有口腹之欲的享受。住在一起的人都穿着华丽,佩戴富贵。而我只穿着宽大的棉衣,也没有羡慕的意思。因为其中有值得我快乐的东西,并不觉得吃穿不如别人。我的勤劳艰辛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
如今我虽然老了,没有大的成就,庆幸能够算得上君子,得到天子的荣宠,位列公卿,经常帮别人解答学问。大家都对我有了缪称,难道就没有比我才学深厚的人了吗?现在诸位学生在太学学习,衣食无忧,没有寒冷的忧患。坐在大房子中就可以读《诗》《书》等,再也不用奔走,有博学的老师解答学问,也没有问而不答的老师,只要有需要的书,这里都一应俱全,也不需要借书抄录。
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余朝京师,生以乡人子谒余,撰长书以为贽,辞甚畅达,与之论辩,言和而色夷。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余者哉!
如果有学业德行不成的人,并非天资不足,而是没有我这样专注,难道是他人的过失吗。阁下在太学已经两年,在后辈中算得上是贤能之人,我来京城朝见,你给我写的信词句非常通畅,和颜悦色的辩论,已经是优秀的学者。你将返回乡里,我之所以告诉你学习的艰难是为了勉励告诫后辈的学者我的想法,诋毁我盛气凌人自视甚高的人,算得上真的懂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