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亦新老师讲述他的老屋故事,也引发了我的故土情结。
我的老家在乡下,那是七零年代初政府建起来的一栋两层的红砖平房,跟我的年龄一般大。在那栋房里,留存了我整个童年和少年的记忆。
2004年,父亲去世后,家中空无一人,大哥不顾我的阻止,把家里的雕有传统花纹的柜子和木床全部焚毁,留下空荡荡的房屋孤独地在风中摇曳。临走前,我在屋里、楼上来回转了几个回合,看着熟悉的每一个角落,抚摸着木制的楼梯,伫立良久,不愿离去。浓烈的沧桑感和失去依怙的空落在心头萦绕,使我陷入极度的悲怆。
我徘徊在门内门外,前前后后,妄图把它永远刻印在我的脑海,希望它永远鲜明地活着。我的过去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吗?我再也寻不回那温暖的触动了吗?
在姐姐和两个哥哥的催促声中,我一步三回头,带着万般无奈和不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故乡。
当年大哥以为他不再需要老家的任何滋润了,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他割断了所有的故土情结,也留下了诸多对父母的怨恨。世事谁能预料,命运不期然地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就在离开的第二年,大哥的事业便一落千丈,赚的钱一瞬间打了水漂,前功尽弃。他唉声叹气,叹老天不公,叹命运不济,回到一无所有的老家,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我始终不得而知,对于他当初决绝的一把火,他是否有过悔意?
就在此后的两年,我也踏上了另一段寻觅故土的旅程——寻找我心灵的故土。
当身边的人在享受和乐的幸福生活时,我却时常会拖着行李箱坐在车上,经过老家的房屋时,早早地探出头来,对它静静地张望。那熟悉的场景,那屋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会蹦出来,告诉我它们也在对我欢呼。
我总能听见内心的一个坚定的声音:我必须要从这里走出去,去到一个更广阔的故土,一个不让我迷失和哀伤的地方。
我走了一程又一程,越过了一山又一山。那片故土依旧遥远,于是我继续寻觅。
每一次的寻觅都让我补充了新鲜的血液,每一次的体验都使我看到了自己松动的执念,每一次的跋涉都会激起我更大的信心。
可是我发现在寻觅的途中,我已渐渐地老了。我从一张又一张年轻的面庞上看到了我的老。这个发现让我很吃惊,也让我对自己拖着行李箱的样子感到滑稽。我问自己:是否某一天,在我七十岁的时候,我还会拖着它穿行在年轻人中间?
我自己也不得不笑了。
我想起老师说的一句话:“智慧叫来自多角度的视野。”真是异曲同工,然而此刻有更深入的领悟。
我不必为自己感到羞赧。因为没有寻觅,就必然找不到答案。我一心一意要寻觅的,定会成为生命的真实。这就是故土情结带给我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