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轮子扭了扭,我望着这茫茫尘埃黄土,似乎来到了当年老人兵戈铁马之地,一眼望去尽是殷红尸身,满地狼藉,老人想将压在身上的尸腿推开,浑身无力,手未能抬起,身子还有些些发麻,此时的伤口血迹斑斑,被压了个正着,疼啊,疼得老人眼睛竟有些放空,不,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寒风刺骨,还未至初雪,那一年的老人恰满22年华,国家战势愈发严峻紧张,街道边不乏招兵的人马,而在巷子转角口大院的简陋房间里,一个竹子摇篮正被女人摇得吱吱呀呀响,有个未足月的婴儿在里头懵懂酣睡,摇篮是老人自己编制而成,粗糙了些,倒也结实。
房间的破败窗户还未关牢,此时风声更大了些,呼呼地响耳,在这个尤其寒冷的傍晚,他愈烦躁了些,再一次深深地看向摇篮旁的妻儿,他满腔热血,一时惆怅心事难以诉说。
不久,老人终于说出,就在这一刻,老人清晰看见,昏暗的灯光打在女人身子上,使她微微颤了一下,她缓缓地起了身,与往常一般轻轻地帮他搂了搂衣衫,仍是带着一贯淡淡的笑意,也没有苛求他平安,他知道,她不舍让他牵挂,那时年少轻狂的他,竟一时不敢给出定能活下去的承诺。
这种季节总是过早天黑,他相信这条漫漫长路不会一直黑暗,终有黎明,于是当晚便吻别了妻儿,决然地摸索着昏路走寻,就这么当了兵。
训练的日子日复一日,十分艰苦,他不曾后悔退缩过,战争上硝烟弥漫,一寸山河,一寸血,他,也紧接着倒下了,耳畔隐约可见的胜利呐喊,疼得老人伤口裂开都似绽放出火花,许是上苍眷顾,老人很幸运,活了下来了。
老人养了足足一年,回到家中已是六年后,本该家中儿子应是上蹿下跳的年纪,可却不知踪迹,原来早在老人离去的第三年寒冬,孩子来病匆匆已夭折。
他无法责怪女人,只是没想到噩耗来的如此突然,可女人似乎更自责了,而后在与女人相伴的三年,女人也郁郁病逝了,压死女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仅仅是她患的心病,早在好几个寒冬腊月,女人为了养活自己和孩子,贪早晚归打几份工,人如黄花般憔悴消瘦……
不久,老人重新整理储物柜发现了一张已微微有些褪色的照片,这张照片女人不曾提及过,何时拍的他并不清楚,却是唯一留下能够思念的寄托物,他偶尔抚着这张女人和孩子的照片,仿佛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寒冬夜,做出相同的选择。
人生没有剧本,我们大部分的选择都是即兴,每个选择也都没有对错,重要的不是选择的结果,而是选择的初衷,我相信老人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那年二十又二的他,拥有着一颗火灼燃烧的心,炽热、滚烫。
此后,老人便独自生活,晴天,享受阳光照耀,雨天,感受温润的诗意,偶然浇浇花,晒晒太阳,享受身心的静止,我想,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心无挂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