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个大萝卜怎么吃呢?”看着厨房菜架上的两个萝卜,我自言自语道。炖牛肉?孩子不想吃了。烧小鸡?也刚做过呀。这萝卜是在老家院子里长大的,可舍不得丢。要不炸丸子吧~小子喜欢吃萝卜丸子。
我把萝卜放在水龙头下清洗着。把根须削掉,放在了菜板上。“嚓嚓嚓……”切成薄片,剁成小段,斩成碎末。葱一根,姜一块,剁啵剁啵,跟萝卜末堆在一起。用玻璃碗装起来,倒进一小碗芡粉,敲了一个鸡蛋,撒上花椒粉、味精和食盐。搅拌,搅拌……
我甩了甩酸酸的右手,开始点燃灶台。锅热了,倒油!“滋滋……”油热了!咦,这黏糊糊的丸子馅,怎么弄成圆球的呢?我回忆着小时候每逢过年,母亲炸丸子的做法。对了?母亲总是抓一把馅,两只手交换团着,然后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圈成圆圈,把馅从圈里挤出来,右手食指一抹,就是个圆球形状。我一边回忆,一边学着挤圆球。
呀!怎么搞的,五个手指都被粘住了……更糟糕的是锅里的油热了,翻滚着,沸腾的油花在灯光下灼灼生辉!我赶紧关了火,看着丸子馅,琢磨怎么才能做成“球”。我在厨房里扫视,当看到小汤勺的时候,我眼睛一亮:有了!
重新点火,油热了。小勺子在油锅和丸子馅之间来回穿梭。“滋滋滋……”每一个小球丢进锅里,都会唱着滋滋的歌。每一个刚放进的小球,四周都会冒出晶晶亮的油泡,鼓起,炸开,就像一朵朵盛开的小花。大约放了二十来个小“圆球”,我就暂停了。用捞饺子的漏勺,在锅里搅动起来,让每个小丸子都均匀地受热。
起初,丸子是白生生的,逐渐镀上一层金箔,最后披上了黄褐色的外衣。熟了吗?我用漏勺捞起一个,咬一口,脆!成了,出锅!继续操练,我越做越熟练,大约三十分钟后,一汤盆丸子“光荣”诞生!
哎哟……我扭了扭腰,炸丸子真不容易呀。我才只是做了一大碗,就累的不行,母亲每逢过年,要炸一大框呢,(因为办年饭不能少,要吃出新年的一个正月。)她应该更累吧?
印象中,腊月初八过后,村里的年味就浓了。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存货过大年。母亲炸丸子差不多是在腊月二十五前后,经常听母亲念叨:二十三拜灶爷,二十四蒸馒头,二十五炸丸子,二十六煮猪头……
炸丸子,在以前可是个大工程。母亲总是头天晚上,就从窖子里把萝卜扒拉出来,清洗干净。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开始切萝卜,斩斩剁剁,也得忙到烧午饭。快到年底的那几天,村里“乒乒乓乓”剁馅儿的声音,此起彼伏。
吃完午饭,母亲就要调和馅儿了,调好馅,还得准备木柴。小的时候,家里是用土灶,平时烧饭用软柴--麦草。炸丸子需要硬柴--树枝、树根什么的。硬柴火旺,炸出的丸子才会更香脆。等到晚饭后,一切收拾妥当,母亲就开始炸丸子了。
母亲从来不让我们兄妹三人为她添柴,却会让父亲来做,美其名曰:“孩子烧火不均匀。”暗地里,她对我们说:“烟熏火燎的,出去玩!”等到第一锅丸子出来,她就会招呼我们仨前来,趁着刚出锅,赶紧尝尝!
那时候,零食稀缺,便觉得刚出锅的丸子真是最美味的食物了。母亲不让我们多吃,是害怕食得过量,胃里不舒服。可我呀,真馋!总是躲在母亲身后,趁她放丸子进锅时,悄悄抓上几个,再偷偷溜走。“丫,不能再吃了哦,肚子撑坏了!”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母亲温柔的叮嘱就在身后追来……
因为炸得太多,母亲要熬到十点多,我左等右等,着了急,就会跑过去:“娘,丸子炸完吗?”这时候,母亲稍有愠色:“去,一边玩去!”糟糕!我又忘记过年的忌讳——办年货是不能说“完了”或者“没有”类似的话,不讨喜!我立刻改口:“嘻嘻,炸好了吗?”父亲则会在一旁笑着说:“就你改得快!”
炸好了丸子,母亲便会把新买来的藤条“箢子”里,平铺上几张煎饼。然后,把丸子放进去,再吊在房梁上。一是防止老鼠偷吃;二是通风,不容易发霉。每当这时,我就盯着高高的箢子:一定不是防老鼠,是防我的!
当然,现在生活好了,母亲再也不用熬夜炸丸子了。而且,现在讲究食材新鲜,早就不需要置办那么多的年货了……不说了,快到年假了,今年炸丸子的工程由我来“承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