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清明时节,聚贤酒店前,晌午时分,天下英雄大会在这里召开。只见沿墙突出一座方台,台前立着四根木柱,柱上刻着一首诗,正是晚唐诗人杜牧的七言绝句《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只见台下群雄都紧盯着诗句,口中念念有辞,个个摇头晃脑,比划着,都想从诗中参悟出传说中的无上神功──断魂掌和遥指神功。
奈何左念右念、正念倒念、胡指乱念、随口跳念······各省乡音都用上了,就是没人参透出口诀。
茶小二上前为群雄续茶水,顺着大家伙目光,瞥了瞥诗,撇了撇嘴,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怪了!清明节又没喝酒的习俗,怎么这诗会提起酒呢?”
声音虽小,此刻却像蚊子般钻进群雄耳中。众人眼睛一亮,人人大腿上“啪”的一声,手掌兴奋弹起!
难不成······是要借酒力催发内劲,才能参透诗中武学??
这一想,群雄纷纷招呼小二换上大碗酒来。“得嘞,没问题!”小弟回头一招手,店里立刻抬出数十坛上等好酒,“本店特制杏花酒,包您满意!”
谁知斗酒下肚,群雄仍是参不出诗中的武学奥秘。倒是酒气一上,混杂着胸中闷气,索性品评起诗中文字来了。
一名汉子首先发难:“我看这诗太啰嗦!不干脆。”
群雄望去,此人乃是“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此话怎讲?”包不同道。
“哼,诗题叫清明,开头这‘清明’两字不就重复了?‘行人’当然是走在路上,难不成走在水上?第三句本身就是问话,说‘借问’何其多事?第四句是回答,谁答都一样,干嘛非要麻烦牧童?”
语毕,一运掌风,呼呼四掌,把柱上每行前两字一齐震断,将诗句断成了五言诗:
时节雨纷纷,行人欲断魂。
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
“好!”群雄喝彩,七言变五言,果然紧凑!
掌声未歇,一名精壮汉子又跃上台去,此人乃是华山派剑宗第一高手封不平。
“俺看这五言四句也还累赘,不利落,不如再痛快些!”语音方毕,长剑一挥,一招秋风扫落叶,把前头第一字尽皆削去,变成四言诗:
节雨纷纷,人欲断魂。
家何处有?指杏花村。
“有趣!有趣!”却是蒙古王子霍都,只见他纸扇轻摇,飘然上台,“凡事皆当精益求精,所谓无三不成礼······”只见他纸扇一旋,口中喝声“去”!劲风过处,四言诗登时断成三言诗:
雨纷纷,欲断魂。
何处有?杏花村。
“好俊的功夫!”众人拍手。
“二言成不成?”“桃谷六仙” 在台下起哄。
“怎地不成?”四柄飞刀,自台下凌空飞去,断木成诗:
纷纷,断魂。
何处?杏村!
红花会群豪大声喝彩:“四嫂好厉害的飞刀!”
乃是“鸳鸯刀”骆冰。
“好玩!好玩!”一名路过的小和尚,在台下看得开心,手脚一撑,三两下蹦上台:“我也会!”他说完推倒二言诗,在地上东寻西找,凑了四字,立在台上:
雨,路。
家?村!
“这······这算诗吗?”群雄一片哗然。
“一字诗,不算诗?”小和尚急了,双手一挥,将四字俱都打落。
台上顿时变成空荡荡的一片······
“哇──”群雄蓦然酒醒。
“臭小子,你把我们的参诗大会毁啦!”“南海鳄神”岳老三气汹汹地骂道。
众人鼓噪,跳脚伸拳,纷纷上前想教训小和尚。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知哪处飞来一名中年和尚,面色淡然,衣着朴素,脚踏清风,双手合十,轻飘飘地飘上台。只见他双手一翻,袍袖扬处,地上字块俱皆飞起,在空中旋转一圈,依序落回台上。沿字念去,竟是一阙小令:
清明时节雨,
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
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众人一惊:“咦,诗怎么变成词了?”
“咦,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那和尚面不改色,掌力送出,字块又一一被震飞,贴上后墙。和尚拿出毛笔添了几字:
(时间)清明时节。
(背景)雨纷纷,路上。
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这是什么?”有人小声问道。
“这是剧本。”红花会三当家“千手如来”赵半山应声答道。
“俱笨?这是哪门哪派的笨招式?”围坐在西首的“西山一窟鬼”个个大怒,口水都喷出丈许远,“快还我原诗来!”
“要原诗?那有何难?”只见和尚衣袖一扬,字块又重新飞起,拼组重合,在台上整整齐齐迭成了四根木柱。
“走吧。”中年和尚对小和尚一招手。
“是!师父。”两个和尚,一大一小,一下飘远了。
裘千仞施展“千里传音术”:“——还请阁下留下名号。”
只闻见声音从远处飘来:在下少林寺图书管理员——觉远。
群雄回过神来,看那文字,诗句依然,却差了一个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谣指杏花村。
谣传的谣,谣言的谣。
“哎呀!”群雄一拍脑袋,幡然醒悟,个个长吁短叹起来:“原来咱们都被牧童骗了!怪不得,怪不得在杏花村里练不出神功。”
正闷闷间,茶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劳各位客官付账起驾······等会儿,还有三组客人要来包场看诗呢!”
<完>
【附识】
第三季中国诗词大会昨晚结束,冠军乃一外卖小哥,此兄深藏不露从容淡定,酷似《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一时在江湖上掀起巨浪,甚是有趣。因作此文,凑个热闹,聊供一乐。今天是个令人悲伤的节日,不知大家看后,有无开怀否?
附上部分参会会群豪照片:
鸳鸯刀骆冰
觉远大师与张君宝
“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原创不易,多谢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