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

    自我来到广雅后,已是从小暑过到了冬至,可南方的夏秋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反而秋天的天气更近似于本应是夏天的闷热,校园里绿树成荫,完全不似秋天该有的模样。

    有次我经过荷花池旁,我特意留心,希望能看见一些荷花,开的也好残的也罢,可是没有。后来我常去,也没有。我总疑心是否是我来晚了,不对季节,否则为何我只能看见零星的一点绿;每次上楼经过二楼楼梯的转角时,我会特别的留心那两棵遮住了整个视野的细叶榕,我会有一点点期待它有些变黄的迹象,可惜,它们始终绿成一片,蔓延我整个视野,细密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晃晃的。后来看多了,都能辨出那树上层次不同深浅不一的绿;走回宿舍时,我会期盼老师口中落英缤纷的景象,期待紫荆花的花瓣零零散散落下,铺满整个道路,一如领奖时的红毯。我渴望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破那满目的绿,红也好黄也好,毕竟满眼满眼与这月份不相符的绿,着实令我心慌。

    我要申明:我并非不喜欢夏天,也并非对绿色有什么偏见。只是由于云雅偏远,极少过来,所以这个园子在我记忆中定格了很久的模样,就是我第一次来,秋意正浓的时候。那时就真真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真真是“秋风清,秋月明,秋叶落,秋荷败”。于是我极其热烈地想要看见我记忆里的模样,那个金黄金黄,秋风正起,美得沁人心魂的季节。尽管时间隔的久,我仍能记起,一群女孩们笑着跳着,踩过落下的黄叶,发出嘎吱的细小的响声。我仍记得她们路过荷花池,看见东一片西一片的残荷,抬头又望见满天紫红的云霞,落日挂在天上又映在池里,染了漫天满地的红。我还记得,她们对张之洞先生鞠躬的那一刻,有一朵木棉缓缓落下来,落在一个女孩的头上,那个女孩惊喜地说,一定是洞爷听到了她的愿望。

    可也正是那个落花的女孩,没有考上她想了三年的这个学校。偶尔我从未雨楼回来,会踩到新落的绿叶。踩多了会觉得,踩绿叶与枯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绿叶有些嫩了,踩出来的声音会柔一些,不比枯叶,踩出来的声音更干脆更清亮一些。以前在云雅时,我们就常常捡枯叶玩儿,一片两片,有时还细摹它的纹路,或只是笑着猜这到底是哪颗树的叶子。或是摘朵木棉也是常有的事。印象最深的是冬天的时候,风一吹,满操场的都是棉,沾到人的头上。我常常满头是棉而不自知,这时候会有同学跑来笑着拂去我满头棉花,两人咯吱咯吱笑着,最后两人都是棉了。

  可,是幻觉罢?三年怎么这样轻易的溜走了。我印象里云雅那些红着粉着的夕阳,再也看不到了。诚然,这里更大、更美,可我,我总把这里的美当作是云雅的。我在这里的许多记忆都是我仍在云雅时。我理所当然地分清了两者的主次后,就再改不回了。云雅那个小地方,每一寸都有我找不回的记忆。

    我真是想念云雅啊,在这里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地点,我都能找到云雅的影子。每次在人少的时候进到体育场,我会一下子想起一模时候的自己,眼前与记忆一下子重叠了。我甚至还可以记得我跑步的那个跑道,与当初跳绳所在的地点。一切都好亲切又好遥远。我仍能找到我们校运会大本营的所在地,然后眼睁睁看着那里坐了另外一个谈笑风生的班级。

    我所念着的广雅,到底是哪个?我有些茫茫然。有个声音告诉我:无需分辨。也许是罢。我也隐隐地知道,许多年之后,我也会像思念云雅一样思念这里,会后悔现在的我为何不好好珍惜。一如我仍在云雅时。可是我又释怀了。我想啊,是夏天也好,秋天也罢,人总是在不断的怀念中走向未来,总是拥有时不知珍惜,过去了空留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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