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咚咚。大雨。像糖块一样,砸进平常日子。
距离大规模的梅雨,尚且遥远。
雨天上班,路虽然远,可以开车,也可以坐班车。如果开车,友人送了一个糅合了自然声响的CD曲目,逢雨天正入味,小糯哥听过,说,比电影《百鸟朝凤》里学鸟叫还好听。如果搭班车,要两头走一段路,鞋子若湿了,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因为办公室里躺了一个小吹风机。人对天气的烦恼情绪,大多出于实用受损层面。所以,可以像琦君一样柔声道:下雨天真好。
但是,今天对小糯哥来说,下雨,不太好。因为,六一节,有节目看,不用上课。如果雨大,改为上课。他们有雨棚的看台,还是会虚位无主。
至8点半,收到小糯哥的班级短信:六一活动照常。
不用带书本了。零食、卡牌(这个从学生角度看,是不是太英明了)、课外书等进书包。
但是,雨马上又大了。
后来,听说上了一节语文课,最后,人的意愿折服了老天爷吧。
陆续有热心的妈妈传来现场节目照片。一张张笑脸。
六一节的乐趣,与其说是看集体节目,不如说是脱离了常态,出现了一点可滋回忆的节日感。
昨天晚上,我带小糯哥去看了一出儿童剧《小老鼠漫游太空2016》,几个老外演员,非常敬业。虽然,我头一天失眠,现场忍不住睡着了。但是,听小糯哥说:非常好看。
今天晚饭,没想到:爷爷从乡下,亲自人肉快递来了奶奶做的丰盛晚餐。龙虾、河虾、海瓜子……本来要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大餐一顿的小糯哥,嗔怪:爷爷奶奶真是好得太坏了!
虽然过节,很多次,也是吃吃喝喝,过着脑袋以下的狂欢。但是,吃吃喝喝——比如这顿晚饭,是爷爷亲自去菜场挑选的,是奶奶用心烹饪的——构成这一天、这一周、这个月里无法复制的夜晚的一部分。
饭后,各自安排。
当我用着器械做着仰卧起坐时,小糯过来问:这是做到第几组了?
我回答他:第三组。
他又问:这也太容易了。好像不是标准的仰卧起坐吧?
我笑:被你看出来了。这是卷腹。背部不能离开床。跟仰卧起坐不一样。
他又看我做了几个:我也来做做。
我给他按着脚,他试着做了几个,发现像我那样果然比普通的仰卧起坐,对腰腹来说,更累一些。
如此玩了一会,我们一起新下了一个游戏APP,玩了两盘。
希望有一点节日感。
游戏,本来是在周末才玩的,今天也开挂了。此外,这个节日,过得很家常。
对了,小糯还会有难忘的。在学校里领了人生第一笔奖金,小书虫,数目不菲的一笔现金。一个退休老先生,每年的爱心赠送。令人动容。
据说,小糯哥的照片和介绍,还上了墙报。但他自己不知道,但奖金实实在在:那我明天,去找找自己。
看书,自身获得的乐趣,已经是一个奖品了。
外来的爱心,校方的用心,都该鼓掌。放在六一,对个体是助兴,对“书香校园”是加码。
撇开有意义的个人行为和学校支持,扯开去一点。在节日颁奖,而不是把颁奖做成节日,前者依然是驯服人的惯性,后者像巴学园里小林校长的运动会。
寓教于乐,从这个角度,教才是这国节日的本能。在节日,仍然想着要驯服、教导。比如在教师节颁发各种荣誉。也就算了,就当是节日的仪式感和宗教感好了。
但是,唯独对于这个节日:儿童节,希望保存童真和赤字之心时,还想着教化人,连兢兢业业这个词,恐怕也不能胜任了。
或者说,要想给孩子愉快的儿童节,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家庭以外。
但,这并不是说,大家有意要把节日弄得教化。比如:有心的家长老师,直接买零食,给小朋友们,在教室里大快朵颐。
大多数情况下,有心的学校,会输出节目。低段游园为主,后面以团体性质的表演或比赛为主。
中午,听到学生在练习晚上大合唱的主持,听了两句,发现这主持台词上,70/80/90/00后,可以找到惊人一致的幸福感。
脖子上挂着红领巾(昨晚在剧院,剧院检票人员红领巾加条纹衫,这大概是他们眼里的别出心裁)、雷同的大词、表演腔的节目介绍、为班集体荣誉感而竞争的集体项目(这跟运动会、元旦演出、班级拔河对抗赛等等有什么大区别呢),大家过着大同小异的儿童节。
白天,有朋友在群里发类似:下个鸡腿雨之类的造句游戏。也有一个熟识的小朋友早上发微博说:目测今天有一大群巨婴出没。
你不要说商家三八节只会卖旅游、内衣打折。端午节只会卖粽子,没有文化味。因为这么过,就足够大家嗨了。大家过的不就是大同小异的儿童节复制品吗?
也许,大合唱红领巾,是不久以前的儿童安利给现在的儿童的游戏,借着每一个儿童节,不断地“还魂”。
想想有些可怕,一群穿戴儿童装的成人和一群穿着成人装的儿童,以群体的面目,努力活跃着一个所谓的儿童节,传播着此种宏大美学的“病毒”。
怎么过出合宜的儿童节的集体味?如果非要集体味比游戏味多一点。
王鼎钧先生在回忆录中,批评做机器里面目一致、千篇一律的螺丝钉,提倡做钢琴里的一个个音键,大家合奏出风格各异的歌曲时,每一个音是不可或缺而独特的。
想—想吧,要儿童/国人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推陈出新,却还默认着儿童节模式:节复一节地过“团体操一员”的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