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站在马路边,站在一堆行李前,打电话请人来帮忙带路。几分钟后,身后有人叫我,是其中的一个室友。原来我就站在小区的门口,而我却傻乎乎不知道。
她过来帮我推箱子,但始终面无表情。我微笑着说谢谢,努力表现出友善,但看她的样子,对于我这个新闯入的男人无甚好感。也难怪,几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未经她们民主表决就凭空加进来个听戏看戏的,显然会搅了她们的雅兴。虽然我后来知道她之所以没好脸色纯粹是因为刚睡醒。
我一路心惊胆战跟着这位冷姐姐进了小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女人的领地,我还是颇为好奇的。想象着女人们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里面一层不染,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的,在我看来,女人的闺房就该这样。
这里的房子明显年纪不小,早已失去他原来的容颜,墙体上留下不少雨水岁月冲刷后形成的皱纹和老年斑。楼道的台阶跟马克思待过的图书馆地面一般,被踩踏打磨得光滑如同鹅卵石。跟着带路的大姐一级级走到三楼,在一扇厚实的防盗门前停住。钥匙在锁孔中旋转的几秒钟,我有些激动地等待谜底的揭晓,就像在打开一个神秘的宝盒,没人知道里面是宝藏还是个饿了几千年的魔鬼。
随着锁孔内传来机簧跳动的声音,防盗门缓缓打开,我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情景,因为防盗门内竟然还有另一道防盗门。靠,搞得跟冒险小说一样,跌宕起伏,出人意料。楼下都是随便一扇破木门就打发了,这却像银行金库一般重兵把守,有必要么?
然后剧情重演、继续,这一次我终于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真面目。虽然是大白天,但房子里有些昏暗,确实有点清香,不过夹杂着些许老房子特有的墙壁剥落的石灰的味道。依稀可以辨认出房子原来装修的蓝色调,但是它暗淡的程度也说明这个房子已趋老迈。
“你住这间。”大姐推开门边第一个房间,将我的东西放下,“我们不知道你这么早就来,所以现在还是小夏住着。这可是这个屋里最大的房间了。”言语中略带羡慕加少许不乐意。
房间确实比较大,比我大学寝室还要大些,住一个人确实略显奢侈,不过我总不能说“没事,房间很大,大家可以一起过来住嘛”,这样就显得有些流氓了,毕竟人家都是女孩子。
“打扰了。”我躬身点头,努力对自己的到来和鸠占鹊巢的行为表示歉意。
“你先收拾东西吧。”我不清楚自己的歉意是否传到,但她抱起床上的毯子就出去了。
我把东西都搬进来,有机会仔细欣赏自己的房间。最显眼的是靠窗的那张大床,我这样的体型睡下三四个是绰绰有余。窗户的窗帘没有拉上,午后的阳光穿过外面的树叶缠绵的空隙,透过窗玻璃在床上投下灰暗的影子,我能想象冬天的早晨自己被这样的方式舒服地叫醒。只是现在是大夏天还是免了。老式的铁窗户竟然已经生锈了,开和关都很生涩。床边靠墙有张很大的漆红的木制沙发,上面积了淡淡的灰尘,沙发前面还有一张同样漆红的木制茶几,上面杂乱地摆着几本杂志。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大箱子,应该是她们把平时用不到的东西暂时储藏在这间最大的屋子里了。没有地板,水泥对面竟然还有些坑坑洼洼。头顶的电风扇慢悠悠地旋转,对于排除屋里的闷热没有任何帮助。住在这里我感觉整个人都跟着老了。
因为是休息日,屋里很安静,除了之前那位大姐,应该再无别人。从我的屋里走出去,前面是小小的厨房和同样迷你的卫生间。右手边是整个屋子的大门,也就是刚刚那两扇故弄玄虚的防盗门。左手边隔两步是另一扇木门,将女人们的领地完全隔离出来,同时也将整个屋子一分为二,分成女人的领地和公共领地。女人的领地仅限女人们出入,无正当理由我无权推开那扇木门一窥女人的世界。如果擅自推开,我想她们应该会保留找警察叔叔的权利。所以后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那扇门如同柏林墙,我根本不知道那扇木门后的世界长啥样,是春色无边还是妖魔横行。公共领地,顾名思义,就是大家公用的,甚至包括我的房间在内,因为如前所述,我的房间最大,大家有些大件的不常用的东西需要暂存在里面,自然偶尔也需要进去翻找。所以综上所述,会得出个很悲剧的结论,这个屋里压根就没有完全属于我的空间,这比动物撒泡尿划分领地还要不公平啊。如果一定要算的话,只有厨房勉强算是我的地盘,因为后来很多时候只有我在里面煮泡面。
但不管怎么说,凡事毕竟讲究先来后到,而且因为性别的特殊性(性别男算特殊么),我的突然闯入肯定会把她们的生活带来不便。为了传达我此行友好的讯息,抵消她们可能存在的敌意(什么?好让她们放松警惕?),我的情商难得爆发,我决定去买两个西瓜来向前辈们示好,因为在我的阅历中人类总是很容易被物质收买的。
从楼道里下来,我就四处转转,看看周围的环境,顺便置办点生活用品。小区的外围就有个群众自发组成的小型农贸市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超市、菜场、水果摊竟然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