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漠之心
我叫谭显，作为一个有着10年驾驶经验的多栖飞行员。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2090年10月21日这天，因为操作上一个小小的失误，导致飞行器在沙漠上空失去控制，进而将要坠落在沙漠的中心区域。我立即发出警告并按下弹射按钮，随即被甩了出去，和我一同被甩出去的还有一位考古探险家玛丽。
作为精通多国外语的中德混血美女，她有着如同本人一般漂亮的履历，此次她出行的目的是探索火星与地球的构造的联系。而我，作为地表中转站的驾驶员，负责接送她前往喜马拉雅山脉。这本应该是我第一万次安全飞行，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事故。
“砰——”的一声，我落入了沙丘之中，过了好一会我才好不容易爬起来。我打开氧气面罩寻找玛丽的身影，幸运的是，玛丽就在离我50多米远的沙丘斜坡底下。她仰面躺着，一动不动。我以最快的速度卸下头盔，同时复位位于颈部的四枚按钮，看似臃肿的防护服一下子变成了像涤纶一样轻薄的运动服。
我试着用手腕呼叫器叫醒她，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又过了一会，我走到她的身边，用手掌内嵌的X光扫描器给她全身进行扫描，还好，只有轻微的脑震荡。随即，我卸下她的头盔，按下紧身衣按钮，并给她喂服了纳米微晶急救胶囊。
半个多小时候，她逐渐苏醒，然而还没来得及听清她对我说了一些什么，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便向我们袭来。我片刻不敢耽搁，背起玛丽就走，还没有走上几步便一脚踏空陷入流沙之中。不消一刻，漫天黄沙将我们掩埋。
待再次清醒过来，我模糊地看到玛丽正用她那翡翠般的眼睛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焦虑、关切。发现我醒后，她高兴地忙从旁边拿了一个用贝壳盛着的水喂我喝下。还在迷糊的我，喝下水以后，一下子精神许多，但那水的味道怪，怪极了。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我们从未发现的地下区域。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溶洞，各种大小形状不一的石钟乳、石笋在我们的头顶和脚下。石钟乳滴水欲穿透底层的岩石，不知是鸟类还是蝙蝠在头顶盘旋。我的手似乎触碰到了草一样的物质，低头一看，只见外形类似独角仙的甲虫正用他巨大的螯修剪绿绒绒的苔藓，硕大的萤火虫围绕我们身边，忽远忽近，重重叠叠交错绵延。
“这是哪里？”我疑惑地问玛丽，她说：“根据卫星定位显示，我们现在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罗布泊无人区地下。”
“天啊，我们怎么会，会在这里？你说，这是沙漠区？那为什么还会有水？”我摸摸头艰难地坐起身来。
“也许，这是地下水吧，这里像是个天然溶洞，除了我们还有其他生物，比如人科生物……”玛丽示意我转头看，只见几个身材修长，肤色灰紫的人形生物走了过来，他们有着高于常人的颧骨，眼睛不大，眼珠的颜色是浑浊的。
他们的手指和脚趾都是一边各三个，手指和脚趾间都有厚厚的蹼，他们没有穿鞋，身披植物纤维做成的服饰。他们看上去都似乎不太高兴，甚至对我们还有些恐惧。
其中一个年长的随手拎着一只装有黑鸟的笼子，他用饵料喂食小鸟，接着对小鸟咿咿呀呀地说话。这鸟听后，不停乖巧地点着头，蹦着转过身，歪了歪头，看看这，看看那，不一会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你们，究竟从何而来？”这纤细的声音从鸟嘴里说出来，听着有几分诡异。当听说我们是从地面来的人类之后，其中一位长老明显流露出几分担忧。
“来吧，让我为你们引荐我们部族的首领，黑城子女王古兰丹姆。”只见其中一人随手一挥，霎时间，鸟笼与鸟都消失了，变出一根手杖来。他将手杖点地三下，黑烟腾起，一道白光，我们便来到了更加幽深的洞穴里。
洞里有几处像宝石一样的矿石发出荧光，偶尔飞过的萤火虫的荧光照亮了石砌的宝座，上面端坐着一人，想必她就是女王。
“阿卜杜勒！”女王从王座上站起，“很好，你的任务完成了。”忽明忽暗的洞穴里很难看清女王，我心想那面纱下定是一张绝美的脸。她头戴灰白色绒帽，身穿纤维长袍，一颗闪着紫红色光芒的宝石配挂胸前。
“你们退下吧”她示意他们退下，而后平静地说道：“你们终究还是来了，地表最强掠夺者。”
我和玛丽面面相觑，女王又接着说道：“千百年来，你们——地表掠夺者，互相斗争、压榨，掠夺资源。有限的地表资源，却被你们无节制的索取，待到大自然终结的一天，你们就如同当年我们的先祖那样，将被迫从地表消失。”
玛丽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说道：“你们的先祖？这里可追溯的早期文明就是楼兰古国——难道这里就是消失的楼兰古城？不，不，不，这，这怎么可能！公元600年左右他就消失了，至今，都是未接之谜。”
“哼——我们并非楼兰古国的后裔。在地下之城黑城子中，我们的先祖是盖亚。现在他要见你们，走吧 ，收起你们那些无谓的好奇心，既然来到这里，你们应该想的是——如何活着回去吧。”说罢，她左手握拳，手指上的徽章指环放射出耀眼的寒光，似一把利剑刺破暗黑的穹顶，一面像全息摄影的图像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博知者寡言，半知着放言，无知者肆言。作为地球上最强的王者——地表掠夺者，你们来此意欲为何？”从幽蓝的影像中发出平静机械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岩壁上凝结的石钟乳一样生硬冰冷。
而玛丽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熟悉的感觉，她激动的说：“你，你是2055年宣布停产，并被收入新世纪资源回收总部的第一代人工智能机器人索菲亚吗？”
“呵呵，是，也不是。怎么说呢？实际上她——索菲亚，只是一个载体，我是本体。我是你们人类社会未知的最高等的智慧存在，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盖亚博士。”突然，她眉头深锁厉声说道：“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无意闯入此境，也没有打算要冒犯你和你们的族人，如果有可能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只是我们的飞船坏了，而且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我放松面部表情，稍吸一口氧气，发现氧气量不是很充足，手腕检测器如果没有故障的话显示此处含氧量低。若不及时出去恐怕真的不能活着回去。说完这些，我的心砰砰直跳。
“不论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无法摆脱你们生为人类肮脏的好奇心，你们正是借着探索发现新文明的理由，来劫掠这片不属于你们的资源。自然之母的一切资源，在你们人类看来不过是满足自身无限欲望的工具。而为了资产的富足，实力的强大，足以让你们以牺牲一切为代价。欺骗和猜忌并不是巴比伦塔带来的诅咒，而是对你们人类因贪婪、狂妄导致自食恶果的预言。”说到激动处，盖亚博士昂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渺小的人类，你们自诩强大，可你的小心思却没有能逃出我精密的算计，你们的氧气不多了，我再多说一会，你们就完了。但是——”盖亚继续着说，“只要你们向我保证，你们不会在任何情况下和任何人说起这里，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毕竟杀戮不是我的源代码。”
“谢谢你的宽容。”玛丽弱弱地说。
“那是当然，我们一定不会说不出，会一辈子守口如瓶的，我保证。”我坚定地说道。
“嗯，当然我会相信你们的。不过，为了保证你们能完全遵守诺言，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回去。你或是他，因为另一个要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喝下这杯毒酒。喝了它，你们中的另一个就可以回去了。或是你们两个都不喝一起死在这里。”盖亚看着他们，用手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高脚杯。
我没有片刻犹豫，拿过来一口便喝了下去。天哪，味道有点像薄荷酒。我一抹嘴微笑地对玛丽说：“好好活下去。”不一会，只感觉腹部翻江倒海的疼痛，我倒地几近昏厥。
玛丽在惊愕之余正要扶起我，却被突然出现的阿卜杜勒用双臂钳制住，只听盖亚说：“愚蠢的人类，愚蠢呀~”盖亚一挥手，一道紫光从暗处射来，正中玛丽眉心，在我意识陷入迷糊前，看到玛丽缓缓倒下。
我愤怒地咬牙说了声：“骗子！”弥留之际，只听耳畔传来空灵之声，一遍又一遍“你见群山以为都是固定的，其实群山像行云样逝去。你见群山以为都是固定的，其实群山像行云样逝去……”
当我再次苏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玛丽就躺在我的隔壁床，落日的余晖在玻璃窗上折射出灿烂的光芒。听同事们说我们命大，两个人在塔里木河上不知漂浮了多久，被人发现时只受了点皮外伤，随身装备都已不见，手腕定位仪也丢失了。玛丽醒来后看到我平安无事很开心，我也同样。至于之前喝下的所谓毒酒，看来并非是真的。医生也检查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就这样，我不但英雄救美，还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地下城黑城子。
又过了几周，待我们完全康复后，我们按领导的指示，凭借我们仅存的记忆，带上几个专家和大量仪器，再次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想要找寻地下黑城子。然而，它却像行云般逝去了。
第二章 地下城之谜
自上回与玛丽意外发现沙漠地下城的世界的人科生物以来，我们被各路记者采访报道。有人建议我们把这些见闻出书定能大卖，我随即联系玛丽征求她的意见，但她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因她追踪地下的另一文明世界的事情毫无进展，大约一周后便回国了。回国后，她忙于研究查找相关资料，对我给予她日常的关心反应平淡。每每通话，我们只是简单寒暄几句。当时我想要进一步发展的关系，现在看就像一个笑话。
一天，我收到航天局对上次驾驶飞行事故责任认定以及相关的处理意见。说实话，自从上次操作失误，我被停飞了。不但被当做典型全局通报批评，还被当成反面教材写进《国家安全飞行器操作注意事项》。本来按这进度最后肯定是要被开除的，我也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奇怪的是这回等到的处理意见，居然是让我本人亲自去局里面谈。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又一次登上停机坪。经过机器扫描检验后，我跃入机舱。这是我的第一台座驾尤利卡，真希望这次去不是对它做最后的道别。这是一台多种能源混合动力飞船，既可以在全球飞行也能飞向外太空，可根据目的地自行调整燃料动力，以符合不同环境不同国家的环保要求。这次我要去的国家航空总署位于月球的虹湾区，这是多国航空军集体开发的国际空间发展总署。各国宇宙空间发展部门的一把手都在这里交流意见。
“综合二处飞行员，谭显，请问你需要执行什么任务吗？”尤利卡萌萌的声音传来。
“飞往航天总署，现在就出发。”
“已为你检查安全驾驶装置，开始执行命令，5、4、3、2、1发射！”
脱离地心引力的一瞬间，我感觉心也随之漂浮在浩渺的宇宙当中。回望曾经蔚蓝的星球，如今已变成灰蓝的了。多年前，J国倾倒核污水的行为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由此带来的气候变化、物种变化等影响使人们陷入了绝望。各国为了生存，决定暂时放下分歧，全力应对环境日益恶化所带来的影响。多国联合在月球开辟出人类的新定居点，实行分级迁徙计划。
在漫长的航行中，我开启音乐，环绕播放当下流行的末世风摇滚。主播嗓音沙哑，奋力嘶吼，像是与整个时代对抗。
到了国家航空总署，我意外地见到了玛丽。玛丽看到我却并不怎么高兴，至少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热情。我刚想上去打招呼，却被同事龙仔拉走了。
“喂，你的新闻都传开了。听说还有人找你去出书是不是？我和你说，这个咱们处可不允许哦。”
“哪有的事，就我这水平还出书，不被那些笔杆子给卖了呀。对了，你知道叫我来这干嘛？”我边说着话，边用眼睛的余光最后再看一眼玛丽的背影。
“哇塞，你该不会是真的看上那虎刺梅——玛丽了吧？”龙仔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她一心想凭借一己之力拿到重大科学发现奖，继而获得全家移民月球的资格，现在恐怕是不会分心在男人身上的。”
“切——谁说看上她了，呵呵，你在哪知道那么多八卦啊，看来最近工作很清闲嘛。”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胸口。
龙仔立刻捂胸，苦笑着说：“那还不得多谢你，最近都在训练加强内部管理，没有那么多任务了。”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综合二处指挥部。一个伟岸的背影出现在宽阔的大厅中央，黯淡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有几分萧索。
叮——随着巨幕在他身后缓缓显现，他转过身来。
“谭显”，“万世龙”，“前来报到！”两人异口同声道。
那人低头看了看腕带，抬眼扫了扫他们两人。接着他眼向着别处，慢悠悠地说道：“我是刚调到二处的指挥员，张轶。接下来工作都由我来负责，今天叫你们来是处里讨论决定的。”
他侧身指了指卫星图上的科希亚斯陨石坑，说：“最近，我们的科考人员在地震探测器上监听到了异常波动。你们的任务是到这片区域的地下2000米，探寻未知的外星文明。嗯，我们姑且称之为外星文明吧。”
叮叮——，张指挥点了点腕带，巨幕瞬间消失。他转身背对着他们，抬手挥了挥说，你们可以出发了。我和龙仔面面相觑，转身离开，刚要踏出门口。他大声喊道：“等等——”
我们同时转身，看到张指挥转过头来，侧着脸说道：“也许这次任务，你们还会增加一名队员。”
龙仔兴奋地问，“张指挥，是谁呀？”
张轶笑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紧接着转身对我说：“谭显，希望你将功补过，这次任务比较艰巨。我们猜测这次发现的新兴生命会不会是同一来源，看在你曾与外星生命体接触过，希望你们能不辱使命吧！”说罢，再次摆摆手，转身离去。我心想：与外星生命体有接触过是不假，但是，不是没有出色地完成任务吗？
离开国家航天航空总署后，龙仔对我说，“你不觉得这个张指挥，他有点怪怪的？”
我说：“怎么，不过就是对人冷淡了些，这在总署不是常有的事？”
“听说他才三十多岁就到太空战略总局工作了，原本在事业上升期，怎么会突然调到我们综合二处，你就没有想过吗？”
我眉头一挑，来了兴致。等着龙仔会给我吃什么瓜，他悄悄地说：“听说，我也只是听说，他单身多年，有一个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好像也是总署的人。结果快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分手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新闻。我嘲笑道：“听说，听谁说，是不是综合宣传信息处的胡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最近和她打得火热，怎么被她传染了，变得八卦起来了？”
“咳，我怎么被她传染。我正儿八经地对你说，他是因为影响不好才转到我们处的。明升暗降，你懂吗？”龙仔不服气地说。
“都什么年代了，不会是因为谈恋爱不结婚就影响不好了吧？那你谈几回了，还有那只胡蝶她又谈几回了？咋不见你们调职啊？”
“嘿——好嘛，倒是说道我身上了，你小子呢？怪不得，胡蝶说你明明有颗金苹果，却偏偏要去惹虎刺梅。玛丽有什么好？在我看来，她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一点私生活，甚至连女人味都没有。也不知道你们是中了她的什么毒，一个个都像飞蛾似往她身上扑。”
“你们？除了我还有谁啊？”我内心一惊。
“哈哈，承认自己喜欢她了吧？好吧，看在好朋友面子上，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除了你，还有就是张轶，张指挥官。”
“啊？——”我瞪着眼看着龙仔，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聊张指挥的八卦啊？我是在为你分析敌我态势，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懂么你！”
“不会吧，你不是说张指挥有女友啊？怎么又和玛丽扯上关系了？”
“天哪，张指挥分手了。听说，他也是为了能和玛丽多接触才来二处的。搞不好，这次多一个队员就是玛丽！”
适逢月球极夜。优雅的蓝调，曼妙的歌声，萦绕在这名叫“月之穹顶”的餐厅。身着一袭绿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端坐在玫红色的餐桌旁，餐桌上两支香槟酒杯正冒着绵密的白色泡沫。她对面的座位是空着的，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让你久等了，玛丽。”浑厚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慌忙起身。
“张指挥，谢谢你能赴约。”玛丽看上去有些激动。
张指挥示意她坐下，同时快速扫了一眼她的妆扮。尔后，他皱了皱眉，伸手拿了面前的酒杯。他一直盯着杯中那不断上涌又消逝的泡沫，却始终未再看她。末了，说了句：“你申请去科希亚斯陨石坑的邮件，我已经递交总署并得到批准了。”玛丽原本低着的头，稍稍抬了起来。
说罢，他将香槟一饮而尽，说：“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没必要把自己打扮成圣诞树似的来见我。”他抬眼看向窗外，一片虚无的黑夜中，偶尔来回穿梭的航天飞行器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他顿了顿，又瞥了玛丽一眼，说：“也许你也不想这样，你和我的一个故交很像。但是现在情况还未明，很多事情我也不能告诉你。”
玛丽双颊绯红，一时语塞。
“这次探寻未知生命的任务，是你自己争取到的，不能也不会与我有直接关系。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不要私下见面了。”说完，匆匆离去。
音乐还在继续，空灵的歌声在淡黄色的穹顶回荡。玛丽紧握着酒杯，一言不发，陷入沉思。
第二天，队员们整装待发。在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地龙号”深层钻探器发出机械的轰鸣，随即遁入月球地下，开启为期三个月的探索之旅。
按照原定计划，一周后便可以到达震动高频区域。暗无天日的地下和太空一样，长时间未接触阳光让人郁闷不已。好在最新的“地龙号”下载更新了模拟昼夜系统，即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亦能感受到全息影像带来的多维度体验。
“龙龙，龙龙——”身为队长兼主驾驶员的我，轻声呼叫“地龙号”。
“我在。启动人工智能操作前请接受虹膜扫描。”模拟男声传出。
“叮——”，“系统识别，综合二处多栖飞行员，谭显，为本次任务执行队队长。请问需要执行什么任务？”
“请说出最新的虚拟昼夜模式。”我继续说道。
“最新的虚拟昼夜模式，有碧海蓝天模式、星际航行模式、绿野仙踪模式，以及海底万里模式。”随即在巨幕上呈现四种模式的具体状态，以及可调节的音效光感系统。
我原本想说星际航行模式的，但还想听听他人意见，毕竟一旦选择至少六小时不能更改。“海底万里模式吧，我从小就喜欢凡尔纳的小说。说不定里面还有美人鱼的特效，还可以顺便检测外包公司制作是否精良。”龙仔略显兴奋地说。
“海底还有进化的哥斯拉怪兽呢！你小子，心里想啥？我——”我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的玛丽主动开口了：“绿野仙踪模式，就这个吧——”
“龙龙——”我说。
“我在。”
“开启绿野仙踪模式。”
“好的。已为你启动绿野仙踪模式，光感音效默认模式运行。”
接下来，“地龙号”开启虚拟场景，我们像是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一会似在针叶林带，一会又似在阔叶林带，各色灌木丛高高低低点缀其间。“嗯——不错，没想到这还有点天然氧吧的感觉。”龙仔笑着对我说。
“本次模拟昼夜系统——绿野仙踪模式，采用的是由冠宇技术有限公司研发设计的，全息感官程序。在卓越视听效果的基础上，新增了嗅觉效果。”智能语音龙龙接话道。
“嘿，这广告插播得天衣无缝呐！”我笑着对副驾驶龙仔说。
龙仔正望着由远及近的大片花海，发出感叹：“怪不得说女人可以爱上很多东西，但对花的爱却永不消褪。”我对他突然的诗兴大发一脸茫然。他回头瞧了眼玛丽，只见她紧盯着这片花海，神色慌张。龙仔见状，忙又看向花海，绵延不知几万里的花海，如仙子般千娇百媚。
突然，玛丽大叫一声：“快退出模式，这是栗栗花，有毒！”
我刚想开口，发现口唇咽喉已麻痹。我挣扎地呼叫道：“龙——龙——”
“我在。”这是我最后听到的话，在一片花海中，我们陷入沉睡。
第三章 梦幻完美城之旅
一阵尖锐鸣叫声后，我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好像在急诊室。偌大的病房，只亮着几盏灯，宛若幽冥界的鬼火。这没有窗户，四周满满排放着病床，只留中间一个护士站。护士站台上方，高悬着块猩红数字电子钟，显示：“02:00:33”。
明明是酷热的极昼月球日，我却全身发冷，即便捂紧了单子，还是手脚冰凉。一个半机械护师来问我，这里有没有认识的人。我被问得一愣，尴尬地说，什么认识的人？他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便走了。
我双臂被插输液针管，不能动弹。我像其他被从不同地方拉来的病人一道，焦急地等着AI医生的初步看诊。整个晚上都是人类、半机械人、仿真人在呻吟、咒怨，除了看着这些病人，半机械护师没有事情可做，甚至开始打起瞌睡。
恰逢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现。“哦，亲爱的，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黑色的面纱下传来，听着声音似曾相识，但是看这绝美娇羞的脸庞却又像是第一次遇见。眼见这个头裹面纱的女人突然伏在我身边哭泣，我一时间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旦她伏在我耳边，则又换了严肃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在虚拟幻境，想要带着你的伙伴逃离就必须按我说的做。”
接着她又起身说：“谭显，你个没良心的东西。AI医生都跟我说了，你得的是绝症，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说只有接受改造成仿真人才有活路。呜呜呜呜——”
我吃了一惊，想要扯下针管起身逃离，却一下子被她按住。她轻声说：“别做傻事，在这里你的感觉是和真实世界相差无几的。现在的你是虚弱的，根本逃不出去，必须接受改造，不然程序进入不了下一个环节。”
“你是谁？凭什么相信你？”我忙问道。没得到她回答，突然被她塞入一个胶囊，“别动，这药是帮助你恢复记忆的，吐出来你就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
“我们见过，我是古兰丹姆。”她突然警觉到一个机械护师向她看来，说：“我得走了。除了我，现在你还能相信谁？哼——”接着，又悲伤地说：“嗯~你好好听医生的话，接受改造，知道吗？我下次再来看你。”在机械护师走来之前，她便离去了。
我无奈地咽下胶囊，大脑开始飞转，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的伙伴都有谁。可一想到这些，我就脑壳疼。没有办法，只好看明天是什么情况了。
电子钟显示8点的时候，AI医生、护士们都来查床了。我先问AI医生，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应该转什么科室时，被AI反问：“你想转什么科室？”
我被问得一愣，身旁的仿生医生说：“你是绝症，没得治了，只有接受改造重塑，昨晚已经和你妻子说过了，她已经同意并签字了。”
接着一个半机械护士拿来一张表格，让我签字。我疑惑地看着这些不知道有没有意识的生物，想着昨天那个女子和我说的话，木然地签下了字。
一阵麻药过后，我再次沉睡。果然如她所言，即便是虚拟梦境依旧无比真实。待再次我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十分嘈杂的环境。
“大家好，这是我们公司最新推出的仿真智能机器人，子佳007。他拥有先进的语音系统，强劲的数据存储和分析功能。客户可根据爱好选择多款性格，有暖心男生型，睿智学霸型，以及敏捷教练型，主打为女生营造陪伴养成系，学业促进系，以及身材管理系的健康生活。”女生清脆的声音具有非凡的亲和力与感染力。
只见一个扎蓬松的马尾，一身干练职场装的主持人站在他侧边。我和其他几个仿真人一同站在高台上，底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大家好奇地看着他们，看得我有些不自在。突然，我发现自己的衣服换成了一身娘炮紫，一时间难以接受。
底下唧唧咋咋乱做一团，忽然人群里发出雀跃之声，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走来。
“安总，是安总耶——”人群里有人说道。主持人也看到了，立马激情澎湃地说道：“在座的现场嘉宾有我们的供应商、VIP客户，以及优秀员工，我们将有请安思越总监抽取今天的大奖，中奖嘉宾将获赠我司最新款仿真智能机器人，子佳007 。请大家用力摇动腕带，让我们一起见证幸运之星的诞生吧！”
我定睛一看，走到面前不是万世龙吗？不对，万世龙是谁？咦——他会不会就是我那个假冒妻子说的同伴，我好想记起来一点了。在我的梦境里，他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安总监走上前台，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手按遥控器，一排无人机慢慢排列出中奖号码。主持人大声宣读道：“SB51007，SB51007，谁中奖了，幸运星，速速上台领奖！“
一个身穿制服的女子冲上台来，我一看大吃一惊，她不是玛丽吗？等一下，玛丽是谁？哦，她应该就是我另一个同伴了。下一个还有谁呢？我忐忑不安中，看着一个个获奖人员上台，好在，再没有熟悉的面孔了。我突然想到，片段记忆的恢复应该和昨晚吞下的胶囊有关。
接下来，我就同我的新主人玛丽回了家。
到了玛丽的家，看她随手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她翻到一页，对着我说：”“人类的本质是，海水、月亮和一些心碎。想告诉你，如果爱一个人，不能只爱他的夏天。冬天白寥寥的光，树枝斑驳，时间像条走廊。我爱上尘世纷纷扰扰的相遇，爱上不停重复俗气又沉重的春天，爱上这承受一切，又粉碎的决心。”她轻柔地问道：“子佳，你觉得这诗怎样？”
我？子佳？哦，估计是我重塑后的名字。对，我必须按照子佳的身份和她说话。
“你好，我的主人，请选择类型模式，目前我拥有，三种模式，暖心男生、型，睿智学霸、型，以及，敏捷教练、型，请问你需要哪种模式？”我庆幸模仿得还不错。
“你好，子佳007，我选择睿智学霸型。“玛丽激动地说道。
“人类的本质是碳基生命体，而你又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了？”玛丽好奇地问。
“好吧。长话短说，你现在在虚拟世界里面。我和你还有这个世界的安总应该是一个小组的队员，我们在现实世界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玛丽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我：“不，你一定是出现故障了。没事，我先电话咨询一下厂家。”
“喂——等一下”来不及细想，我连忙阻止她。
“啊——”一声尖叫，玛丽的双手手腕被我反手扣住，扑倒在沙发上。
“你，你要干什么？机器人法则第一条不能伤害人类！救命！啊——”
玛丽手腕带突然红心闪烁，显示心率加快。
“他喵的！你松开手，起来！救、命、啊——”随着一声更加刺耳的尖叫声传来，我松开了她。
“我不管你是谁，立刻、马上启动机器人休眠模式！”她愤怒地说道。
“等一下，你听我解释一下，好嘛，我没有出故障。”我背过手去说。
“诶——我的腕带呢？还我！”玛丽揉着手腕时，突然发现腕带不见了，对子佳愤愤地说。
“腕带啊，是不能还你的，先听我把话说完。”子佳说。
“看来，你是想绑架我了，告诉你，我可没钱！你也看到了余额多少了。”玛丽哭着说道。
“咳！”我大声说道，“玛丽，你在现实的世界叫玛丽。你的记忆被封存隐藏了。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你现在回想一下你的人设记忆是什么，是完整的，还是片段的。”
“我？我——我是孤儿，我是被抛弃的孤儿啊！额——头好痛啊！”说完，玛丽便晕厥过去。
“叮铃铃~~~”玛丽腕带的古早铃声响起，我疑惑地接起电话。
第四章 逃离完美城
“哦——愚蠢的人类，现在游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熟悉又冷酷的声音，莫非是他——“呵呵，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上次给你下的药不够多，还是这回你又多出了一个新的同伴？”
我看见腕带视频里，受尽凌辱的古兰丹姆。“你在干什么？那可是你的手下！”我大吼一声。
“是嘛。她是我的人，你着什么急？不要以为你们之间的小动作能够瞒天过海。”盖亚大笑道：“充其量，不都是乌合之众。”盖亚对着她咆哮道：“是我保护你们的族人不被皮里西亚族屠戮殆尽，是我让你们在地下有了一隅之地。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哼！我的计划差一点因你前功尽弃！”
“不，你要毁灭的是所有的人类，你的仇恨要大于我们对皮里西亚族的仇恨。”古兰丹姆愤恨地说，“最终你是要做人类的主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不灭了他们，他们联合起来要把我灭了。我原以为，你在我多年的调教下，应该领悟只有程序命令，才能建立公平公正的秩序。”盖亚对着屏幕前的我说道：“而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只配在欺瞒与妥协中遁入地下。”说罢，通话挂断。
天啊，现在我该如何逃离这里，玛丽还在昏迷中。此时，门铃响起。我通过腕带连接，看到门口站着一人。居然是——安总。他来这里干什么？
只听安总说：“玛丽，你在吗？我是安总，你的子佳007试用得如何？”
一阵沉默后，他又说：“快开门，我有事和你说，你的子佳007有点问题，我特意过来查看的。”
不一会，玛丽要苏醒过来。我连忙钻进一旁的杂物间。我透过门缝，看到玛丽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开门见到安总很是惊讶，安总见到玛丽也是。安总问玛丽，发生了什么事。
玛丽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安总问他子佳的情况。玛丽压根记不得有抽奖抽到仿真人这回事，安总让玛丽倒杯咖啡来，尔后趁着她不注意，在她的杯子里放了个东西。
喝下咖啡后，玛丽头痛欲裂，不一会对着安总说：“万世龙，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哪里？”
“玛丽，你总算恢复记忆了。你现在在梦境里，我们三人都陷在人工智能梦境里，就像是在体验一场真实的游戏。”恢复记忆的万世龙说道。
“对了，谭显在哪里？我好像记得他刚刚还在对我说话。”玛丽忙说，“你怎么恢复记忆的？”
“我嘛，是一个蒙着面纱的美女给我喂了一颗药丸。说来话长，当时我还是安总，在家开PARTY。突然来了一个绝美的女子，然后我就在她的怂恿下吞下了一个药丸，之后就不省人事了。等我再睁眼，我就恢复了记忆。这不，就来找你了。”
“那个美女后来去了哪里？”我从杂物间冲了出来问道。
“喂，你可吓我一跳。你小子，真的是命大，不过，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万世龙吃惊地看着我。
“我记起来了，他现在是子佳007。对了那个美女是谁？她去哪里了？”
“她是谁？她去哪里了？我也想知道啊！可我醒来就不见她人影了。”万世龙双手一摊。
“哎，那我们现在要怎么脱离这个梦境啊？”玛丽着急地说。
“那倒不难，蒙面美女留下了一个地址，说是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万世龙拿出一张地图。
我看不出地图所标的是何处，玛丽睁大双眼，说：“这里是新世纪绿能回收处。”
“什么地方？”我疑惑地问道。
“就是机器人坟场。”万世龙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