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牡丹开的正盛。和煦的暖阳照的人昏昏欲睡,春风裹挟着花香在空气中荡漾。因为牡丹只有四月份才会盛开,所以四月的洛阳,花如海,人如潮。很多全国各地的游客慕名而来,一睹牡丹的芳容。
我是一名导游,喜欢四月也讨厌四月。喜欢是因为四月的团多,只要你想带,就有带不完的团。并且收入也要比平时高。讨厌是因为,人太多了,到哪里都要排队,还经常堵车。客人的体验感不好,体验感不好,就容易把坏情绪发泄到我们导游身上。往往一天团下来,心力憔悴,倍感疲惫。
这天,我带了一个三十几人的团队,上午参观龙门石窟。因为是周末,人多的像是下饺子一样,光检票进大门就排了二十分钟,景区里更是摩肩擦踵。不要说讲解,能把人找齐都不错了。我只好带着客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还好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客人都到了出口的地方集合了。我点齐人数,就带他们出门坐车去吃饭。
餐厅离不远,十分钟的车程。到了餐厅,把客人安排好后,我就去吃饭了。多年的导游生涯让我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三两口吃完后,我去门口抽烟。在餐厅门口的空地上有很多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在摆摊,摊主大部分是四五十岁的妇女,卖着草莓,樱桃,牡丹丝巾,牡丹画扇什么的。见到有吃过饭的游客经过,就大声的叫卖。有的还把东西硬往游客手里塞。吓得很多游客绕道而行。当然也有一些感兴趣的游客,停下来讨价还价,最后成交。
我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这一幕市井图画。心想如今社会,人人都想着赚钱,无处不生意呀。连餐厅门口都成了市场了。忽然我看见,不远处有个小摊很奇怪。那是个卖草莓的摊子,摊主的是个六十岁左右的阿姨。她不像别的摊主大声喊叫拉客,而是安静的坐在摊子边上纳鞋垫。我觉得很有意思,就走过去蹲下问:“草莓咋卖的?”阿姨抬头看了我一眼问:“你是导游吧?”我才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导游证,就答应到:“是啊。”
“你随便吃吧,不要钱。”
“那怎么行。”我说着顺手拿起一颗鲜红的草莓在旁边的一个小水桶里涮涮,就塞进嘴里。轻轻一咬,酸甜的味道溢满了口腔。我就问阿姨:“这是你自己种的草莓吗?”
“是啊,家里有两个大棚呢?”阿姨说着,手里继续纳着鞋垫。
“那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出来摆摊啊?”
“哎,老伴和孩子在棚里干活,儿媳妇刚生完孩子。我没啥事,中午就过来摆会摊。”
我俩正聊着,我的客人吃完饭出来了,看见我蹲在这个小摊前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卫导,你买草莓啊?”“这草莓好吃吗?”“卫导是不是要请我们吃草莓啊?”
我笑着说:“好啊,一会请大家一人吃一颗草莓。”阿姨手中不停,张嘴说:“你们随便吃吧,反正是自家地里长得。”有客人就拿起一个尝了,尝完后就挑了点递给阿姨称重。阿姨这才下手中的鞋垫,称重、算账、收钱。一会儿,客人就买了很多。我本来也想买点,但是怕阿姨不收我的钱,就没买。看看客人差不多买好了,我就招呼大家上车。当车门要关上时,那位阿姨装了一袋子草莓,从驾驶员的窗户塞过来,说给我吃的。我赶紧让驾驶员打开车门,拿了20块钱扔到阿姨的摊上就跑上了车,我看见那个阿姨拿着钱要追过来,我急忙催驾驶员发动车子出发。
下午,我们参观牡丹园和白马寺。客人上午可能比较累,又是刚吃饱饭,一上车都纷纷睡着了,我也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大概1个小时左右,到了牡丹园。我办好票,带着客人进园。忽然有个客人大叫:“我相机丢了。”我赶紧问:“什么时候丢的。”他想了想说:“到餐厅的时候还在。”我赶紧给餐厅经理打电话。餐厅经理问了问服务员回复我没有见到。客人一脸沮丧。我说:“你再好好想想忘到什么地方了?”这时有人提醒她:“是不是忘到卖草莓哪里了?”她想了想说:“有可能,估计是我挑草莓的时候放她摊子上了。”我又给餐厅经理打电话,让他看看门口摆摊的还在不在了。他一会回复我说都走了。我问他认不认识那个卖草莓的老太太。他说只知道是这附近的村民,经常来摆摊。别的就不知道了。我只好安慰客人说:“应该丢不了,我回头打听下那位阿姨在哪住,帮你找找。”客人也没办法,只好答应着先去参观了。
在牡丹园参观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就去白马寺。白马寺就在牡丹园对面,所以不用上车。我带着客人步行走过去,大概5分钟的路程。
当我们走到白马寺门口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导游,可找到你了。”我扭头一看正是那个卖草莓的阿姨。她手里拿着一个相机向我走来:“你们的相机,忘到我的摊上了。我又不知道你电话,听你们聊天说下午要来白马寺,我就坐公交车过来找你们了。”我听完很感动,就问:“阿姨,你在这等了好久了吗?”“没有没有,我坐公交坐了俩小时,刚到没多长时间。我还怕找不到你们。真要找不到,我就送派出所了。”我赶紧把丢相机的客人叫过来,客人看见自己的相机失而复得,也很开心。拿出100块钱要给阿姨做小费。阿姨死活不要,自己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看着阿姨离去的背影,客人动容的说:“这个老太太真是个好人啊!”我看了看客人,又看了看阿姨离开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了。心底默默的祝福:“好人一生平安!”一阵微风吹过,凉意带走了四月午后的燥热,风中夹杂着牡丹的花香,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