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力和张寡妇相守相伴了二十年,把张寡妇的女儿供读到了大学毕业,直到结婚生子。
期间,吴大力也努力过,可是张寡妇肚子仍然没有给吴大力希望,他最后也想明白了,这恐怕就是命中无子吧!
张寡妇去女儿家带孩子,一年、两年、三年,她再也不回来了,从这个村里拔根而起,把吴大力撇在了村里,不闻不问。
张寡妇跟他说,他和姑娘没有血缘关系,住一起不方便。吴大力什么都明白了,感情自己这么多年是喂了一只白眼狼啊!
老女人,才是无情的动物。
不过,有知识有文化的女儿还算有点良心,一次性给了吴大力10万元,作为抚养费绰绰有余,也算让吴大力欣慰了不少。
就这样,55岁的吴大力又恢复了单身生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吴大力守着两个院子,银行里存着10万元,吃着利息,只要没有病没有灾,日子过得也算舒坦了。闲暇之余,吴大力又想起了吴飞虎,虽然他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可毕竟口口声声喊自己“爸爸”,这是别人代替不了的。也不知道,那个30多岁的娃娃现在怎么样了。
姐姐家的两个外甥女时常挂念着吴大力,实则惦记着他的两个院子。
农村人如果绝了户,土地和房产就得回收了,这两个外甥女算是两个继承人,得在舅舅咽气之前改了房产证的名字。
吴大力明知她们的居心,却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老吴家的坟还得指望她们的儿子上呢,就当以后的年节烧纸钱吧。
一个人过了10年,不悲不喜,无牵无挂。
张大脑袋家的小儿子大牛子是胖虎小时候的玩伴,现在在市里开饭店,几乎每次回老家,都要去吴大力家转转。听说了吴大力让张寡妇扫地出门的事,他专程上门安慰吴大力。
“大力叔,你不找胖虎了?”
“哎,怎么找?我都去派出所了,也没找到。这些年,上外面干活都一直打听着,没有信儿啊!”吴大力一想起陈年往事,不由得悲从心来,抽出了一根烟,自顾自点了起来,烟是他的朋友,陪伴他度过无数个漫漫长夜。
“我听说现在能抽血找了。”大牛子试探着问。
“怎么抽?”吴大力一下子来了兴致,“上哪里抽?”扬着声音兴奋地问。
大牛子打开了一个视频app,点开一个视频:父母去派出所抽血,采集血样,公安机关和正好采血的孩子比对,结果比对成功了,失散30年的一家人抱头痛哭……
吴大力是戴着老花镜看的,那个场面十分感人,好像他和吴飞虎也像视频里的人一样相拥,为之动容。
“大力叔,我领你去抽,没准胖虎也想找你呢……那个DNA比对上了,就能找到……”大牛子热心肠地继续宣扬。
吴大力沉思片刻,轻轻地拍了大牛子的背,放下了眼镜,“大牛子,叔不能抽,叔见了血就倒了,哎——”
“就一滴血,没事,大力叔我陪你去啊!”大牛子依然在劝说,吴大力固执的性子永远改不了。
“心领了,大牛子,我老了也穷,让他回来干什么啊?”其实吴大力心里明镜似的,没有血缘关系,明知没有结果的折腾,只能给大牛子兜头一盆凉水。
“那有没有胖虎小时候照片呢?”大牛子不死心继续想办法,“有个技术叫能人脸识别,也能找到!”
“是吗?这么厉害?”吴大力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转念一想,一旦找到了,和胖虎说什么?难道告诉他,他妈是被拐卖来的,他爸还是个强奸犯?
不如让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上一辈儿的恩怨,不应该让一个孩子承担,他有什么错呢?
吴大力摆了摆手,把大牛子眼中的期盼也扇灭了,“都烧给他奶奶了,他奶奶想孩子……”
大牛子听了这话,遗憾地沉默了,继而告别了吴大力,回了自己的家。
看着大牛子远去的身影,吴大力从被垛的最深处,掏出了一个木匣子,打开木匣子,里面放着一个红袋子,打开袋子,一张三人的合照映入眼帘:吴大力,吴老太太和可爱的胖虎。
吴大力抚摸着照片上的胖虎,老泪纵横,他一定会幸福的,过往的苦难与他无关,永远咽在自己的肚子里,带进棺材里,挫骨扬灰的那天,所有的秘密将会永远消失……也许,这是他可以为孩子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65岁的吴大力和两个侄女签订了房屋买卖协议,以最低价格卖了自己的两间瓦房,又把钱退给了侄女一部分。
一直以来,他不敢挪地方,总想着等胖虎自己回来。
现在,他想通了。就算真的回来了,他也不能认。
离开了老屋,带着很少的行李,吴大力住进了敬老院。吃喝不愁,还有一群老头和老太太吹吹牛,侃大山,等待着了却余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