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万物寂静,广场中心那口金黄大钟上在不住地响,滴答滴答…我走在街上,看着家家户户暗黄的灯光以及闻到时不时飘出的饭菜香,我擦了擦口水,下定决心要死皮白脸要一碗带肉的饭,解我这一时之馋。忐忑的敲了一扇带有黑色门板的门,门里面嚷嚷道“来了来了”。随即,脚步声临近,门把手被拧开了,开门的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胖男人,我抬头道“麻烦您能给我点吃的,日后我找到家肯定会报答你的。”只见他用胖胖的手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也没人啊”,我以为他没有注意到我就想用手碰他一下,却见手指穿过了他胖胖的身躯,我惊悚的望着自己的手指,心里翻起滔天巨浪。然后就听见“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是了,我不是个人了,怎么会有人看见呢,世人皆说世上无鬼,那我是什么啊,是什么人,又想要干什么啊,一想到这些,我就头痛的想要原地爆炸,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我是谁,我在哪,没有人可以给我结论。
我觉得可能是我做了什么坏事吧,正在接受惩罚,可能一切都是救赎。
我恍恍惚惚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太阳已经升起,一缕一缕阳光铺到我脸上,我不禁微微的眯来眯眼,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黑衣的步行者快步走过,穿着校服的小学生,带着红领巾,还有一撮小杂毛在头上,一晃一晃的,一对好朋友洋溢着明媚的笑脸,手牵手在过马路,仿佛她们是最亲的人。
“啊…”看到这一幕,我头疼欲裂,隐隐约约间,看到了一张温柔的脸,眼睛大大的,穿着校服在朝我跑来,马尾辫温柔的塌在肩膀上,我伸出手想要触碰到这个虚影,嘴里喃喃着“海安海安你回来了是不是?随即眼前一黑没了意识。谁都不会看见有一滴泪水出现在我眼中,掉在了地上。
我全都想起来了,我叫司染,是一名高三生,与数万个高三生一样,每天过着试卷无数,埋头苦读的日子,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我想我和海安最后也是和他们一样,考个大学,最后幸福一辈子,可是命运最喜欢和别人开玩笑。
这一切还要从我们的高中讲起…
海安,她不是一个好看的姑娘,五官单挑出来都是丑的,不过她笑起来特别好看,眼睛都成了弯弯的新月,每当我看到她的笑容,仿佛阳光都融化成了一朵朵柔软的丝绒,像毛茸茸的围巾一样让我感到温暖。高中的第一天,海安身穿白裙,蕾丝花边缀在裙边,美的好像是精灵,结果,那条蕾丝裙在过马路是被湍急的车流蹭到污点,海安抚摸这那个蕾丝边,要哭不哭的和我说:“我的新裙子!”,对此,我表示无感,甚至还嘲笑了她,谁让你偏要穿白色,还要扮演什么安静的淑女”!对于我的调侃,海安只是笑了笑。
如果我能预料后来的事,我一定会在那时抱抱她说“没事啊没事啊”可是我们大家谁都不是预言家,没有那通天的本事。
我和海安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一起上小学,上初中,高中也是邻班,我们还一起约定要考同所大学,虽然我知道我们俩的成绩不可能上同所大学,不过我想一个城市也好,至少我们还能经常见面,一转眼,时间就在我们的打闹声过去了,我们是高三狗了,我们那是并不知道高三是一个燃烧着无尽炭火的锅炉,它将一切不属于学习的东西燃尽成灰。
我以为日子会这样继续过下去,虽然枯燥,但难免有欢笑。那是海安的欢笑就来自于那个白白净净的少年—白棋。青春里萌发的爱意,很少有人可以抵挡住,就像是飞蛾扑火,明知道会烈火焚身魂飞破散,却还是无所顾忌。后来我都在想,如果我能阻止这段恋情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她与白棋是我那时认为最美好的事情了,从校服到婚纱似乎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所以即使在学习紧张的高三我都没有阻止这段恋情的发展,我们三个人拙劣的维护这一个秘密。没想到,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还是被发现了,那时他们在学校监控的死角,躲住了监控,却没躲住要去开会的老师群,众目睽睽下,班主任的脸黑的想牛头马面一样。
“海安,你出来一下”,黑着脸的班主任,掌握这这个班里的生死大权,没有学生不怕他。班主任话音一落,顿时全班的眼光汇集在海安身上,海安害怕的走了出去,那时的海安觉得血液都冻在了一起。一进办公室双方家长都在,她成了罪人,人人喊打喊杀的罪犯,高三发生早恋这种事,无疑是刀上嘬血,谁都别想好过。一场灵魂上的指责,似乎骂的最恨的那个可以减轻责罚。海安的父母跪着求校长,说海安是女孩子,不能没有毕业证,海安留在学校查看,而海安喜欢的那个男孩子,离开了这所学校,成为了一个上不了大学的人。谁都知道这种节骨眼上,早恋就是前途尽毁,杀鸡儆猴,给青年人血的代价。海安看着她喜欢男孩子父母那双承着滔天怒火的眼睛,海安觉得她的世界在一夜崩塌,碎的就只剩下渣了。
”海安,不要伤心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看着海安双眼猩红的样子,我低下头对她说“似乎这样就能遮掩住周围对她的议论。“你看那个就是海安啊,听说他们被抓包的时候,在那什么呢”“那什么是什么呀,是那样那样嘛,这可真不要脸,要我都没脸见人了。”年少人的天真话语没有成年人的圆滑,带着原本属于这个年纪天真的恶毒。我对着那两个人吼道“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海安,你不要在意她们说的,她们不了解你,我们只要熬过这段时间,我们就自由了”海安缓缓抬头看向我“是啊,就自由了。”
对于高三那些枯燥生活中的人们,海安早恋的事情,就像是一群在沙漠里的人看见水一样,传的人人皆知,大家都说,白棋是被海安勾引的,以前就是海安追的白棋嘛,白棋被开除一定是因为海安家里有钱,是因为她的父母贿赂了学校,流言越传越盛,最后成为一个全新的版本,海安成为了那个版本里的负心女,心机婊。
只要海安出现的地方,班里的同学就会离她远远的,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就这样,海安一天比一天沉默。当时我还劝她不要在意,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是这种恶意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停滞。那天,是一周一次回家的日子,海安从楼梯向下走去,不知后面是谁,不轻不重推了海安一下,她就从楼梯一阶一阶的滚了下来,周围的人就像没有看到一样,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她实在受不了了,抱着头哽咽的哭,我刚要去水房,就看到她坐在地上。匆忙把他扶起来。我那时以为她只是摔疼了,也没有多想,想在回想,如果我那时要是早点注意,会不会改变这种结局,或许我才是罪魁祸首。
灰色笼罩在海安身上,使她的成绩不进反退,高三是属于优秀学生的天下,两极分化日益严重,终于,海安考了最坏的一次的考试,全班倒数第五的成绩,它被班主任叫去,海安脑子浑浑噩噩,什么都没有听清,就只记得班主任那句“你真是一点优点都没有”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蹦到地上,一跳一跳的……
那是一个平凡的一天,树影婆娑,大地闪烁着明媚的绿色两边的花园种着各种花。唯一不同的是高三教学楼下站了一大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那是谁啊,为什么要自杀?”旁边那个人接道“那是十三班的海安,据说特别爱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可能是因为她勾引白棋导致白棋退学吧”。听到这些周围人一脸麻木,好像是特别平常的事一样。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泪眼模湖的往教学楼跑去,抬头看到那一抹脆弱的身影,我大叫着“海安,你看看我,我是司染,海安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别丢下我,”那身形似乎哆嗦一下随即笑了一下,那是我记忆里海安最后的笑,仿佛世界那些丑陋不为人知的罪恶就在这一笑里全都消散了。看到这一幕,我脑子里有根弦断了,我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想抓住那抹身影,无奈只是徒劳,那抹身影轻盈的好像飞起来,穿着那条缀着蕾丝的白裙子,砰的一声,消失不见了,鲜血溅的到处都是,我神情呆呆的,目光放空,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捡起沾了血的蕾丝,眼前一黑,晕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和海安在打水,因为每次用水都特别挤,我都要提前一个小时,从温暖的被窝里醒来,去洗头发,海安会帮我打一大盆热水。我们俩在没有人的水房,边洗头边打闹,我还记得那个时间就是4点15。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帮我早起打水了。
心仿佛掉在地上,砸出一个坑,砸的生疼。没办法还是没办法嘛,我哭了。哭的撕心裂肺,也许外人看来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我知道,这些都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你。忽然,海安在一片雾屿中向我走来,笑得特别好看。就像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小染,不要哭啦,你这样好丑啊,我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了,你也不忍心看我痛苦吧,我现在很好,特别快乐,就像每次跟我男神回家一样,还有,小染,你该醒了,不要睡了”海安摸了摸我的头,轻柔的像一个羽毛,“我走了,小染,要记得我们说过的,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啊,要快乐啊”,。
我缓慢的睁开眼睛,看到雪白的屋顶,和充满消毒水的屋子,“小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妈妈抚摸着我脸说,“医生,医生,……”我看她急忙忙的跑出去,我俯卧在床上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我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最后织成一地暗蓝色的悲哀。
没有人知道,海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人欺负她,没有人给她压力,年纪轻轻却不珍惜生命。只有我知道,海安变成了那只自由的鸟,我笑了,海安,你就放心的飞吧,没有人可以打扰你了,看见了吗,那万里之巅没有东西可以玷污米白色的裙子。
我笔直站在办公室门口,意识仿佛还在那条充满饭菜香味的街道上。麻木的等待父母出来。听到我的父母和老师说话“老师,我家孩子,精神受了刺激,最后的备考就在家里了,这段时间麻烦您了,”海安,他们都说我的精神出了毛病,怎么可能呢,我一直很清醒,我连那天你的神情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有病呢,一定是他们搞错了,我匆匆忙忙跑出去,眼前掠过了一大片片绿色植荫,恍惚间,看到花园里的花开了,那样美,那样绚烂
青春是一条大河,无论翻起多大的波浪,都没有人替你疼,那些有罪的人,仗着以青春之名,用天真无邪伪装外表,去掩盖他们骨子里散发出来恶臭味,多么可笑啊,有的人肉贴着肉已经腐烂,掉下一块一块的渣,又多么可悲唉,所有人都逃不脱它的惩罚,就像我想起来了自己是谁,但我的朋友在哪,归宿又在哪,恍惚间,看到两个女孩子,蹦蹦跳跳,走在人群中,白裙子缀着蕾丝边,美丽又妖娆,她们用手捂着嘴,吃吃吃地笑着,一双大眼睛笑成了一对细细弯弯的月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