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讲中国文学|李清照-女性文学的特色

整理|零露

无论是文学史或是美术史,古今中外都是男性的天下。很少看到女性的创作者写出非常重要的文学作品。

谈到北宋文学家,从这角度、切入来介绍李清照。

李清照的名字并不陌生,在清代以前上千年的文明中,她是唯一被记住的女性作家。在文学中的书写女性和男性的感觉是不太一样的。在男性的阳刚的高昂的声音中听听一个女性委婉、低沉、缠绵的声音,她在中国文学上绝对独树一帜。

在阅读李清照作品时,女性是生活在一个被压抑的封建时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背景下。李清照能够有这样的成就,离不开两个男人对他的支持,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位是他的丈夫赵明诚。

赏析一首李清照的《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做为一个有才华的女性书写者,有一个最好的读者,就是她的丈夫,正是因为有丈夫对她才华的欣赏,把她的作品带出去,给别人看,也许李清照的才华就会被埋没。有自信的人反而是会赞美别人常处的人,虽然赵明诚自己并没有特别精采的文学创作,但是如果没有他,大概也不会有李清照。

这对夫妻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收集古董,还一起编写了《金石录》,编完这套书之后没多久,北宋亡国,赵明诚生病死掉,李清照的从她早点幸福的婚姻生活,掉进一个非常孤独痛苦的世界中。

面对一屋子的古董,她要开始逃难,没有一个可以帮她,她在坎坷的逃亡的过程中写下非常动人的《金石录序》,讲述她和赵明诚如何搜集这些古董过程,和她在赵明诚死后她一路逃亡的过程中,没有办法带这么多古董上路,一路逃一路丢,每一次丢掉一部东西,就好像割断了她和赵明诚的情感一样。这篇序也让我们了解男女之间的爱,其实建立在他们朋友知已一要的关系上,如果他们没有这个共同对美好事物的爱,也就不会发展出李清照的文学作品。

《金石录序》节选:

今日忽阅此书,如见故人。因忆侯在东莱静治堂,装卷初就,芸签缥带,束十卷作一帙。每日晚吏散,輙校勘二卷,题跋一卷。此二千卷,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泽如新,而墓木已拱,悲夫!昔萧绎江陵陷没,不惜国亡而毁裂书画;杨广江都倾覆,不悲身死而复取图书。岂人性之所著,死生不能忘之欤?或者天意以余菲薄,不足以享此尤物耶?抑亦死者有知,犹斤斤爱惜,不肯留在人间耶?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

我们看到李清照在北宋亡国,后来迁到南方的过程里面,写下非常痛心的《金石录序》,好像一路在丢古董的过程中,感觉人类的文明在战乱、饥荒里这么不值一文,而她也在这样逃难的过程里,特别体会了她和她的丈夫努力维护的那个古物的世界、美的世界已经分崩天瓦解。

古代文学作品中很多男子对妻子的怀念的文章,像苏轼的《江城子》中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样美句子。很少读到女性对逝去丈夫怀念,李清照的《金石录序》是独树一帜的文学,写出女性极其委婉的一种心事。

再看一首李清照的作品《凤凰台上忆吹箫》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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