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榻于德鲁纳酒店时已经是凌晨,累极的我进入房间后倒头就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头顶装饰用的复古吊扇不知何时旋转了起来,咯吱——咯吱——。我环顾了下四周,房间里的家具在黑暗中蒙上了一层月光,悬挂在墙上的油画中,画着一个女子的背影,隐隐中闪着微弱但却清晰泛着白光的雾蔼。
忽然,恍惚间我听到了一阵女子诡异的笑声,一瞬间就像是在我的床底,一瞬间又像是在很远的窗外。我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牵引,不自觉地起身打开了房门,走廊尽头的窗户正对着一轮满月,四周环绕着雾气,阴森的月光像裹尸布般笼罩着府邸的一切。
转头时,我看见了一个女子,正背对着我,穿着一袭清冷的白衣,乌黑的长发像是瀑布一般垂悬于空中,在此刻竟给我一种白骨森森的悚然感。这时,女子开始跑了起来,伴随着那阵银铃般的笑声,我不自觉地也跟随她奔跑,一阵风吹来,掀起了她的裙袂,我看见她赤着双足,踮起脚时,看到她如凝脂般纤细的脚踝,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有一种皎白圣洁的美。
跑啊,跑啊,我始终赶不上她,却怎么也停不下来,长长的走廊像是一条昏暗无尽的通道,两侧的灯光忽明忽暗,不断变换着白的、黄的、绿的、紫的、红的颜色,就像是在万花筒中来回穿梭,除了她的背影,我什么都快看不见了。有的时候,她像是要侧过身来了,我觉得我要看见她的脸了,却是没有,等待我的只有触摸不到的背影,无尽的奔跑,和走廊里一串串无尽的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定神睁开眼一看,女子停在一扇大门前,身上的裙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紫色,她轻轻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吱呀”一声,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显得特别惊悚与突兀,似是要惊起这黑暗里所有蛰伏的魑魅魍魉。我定定地立在门口,屋里焰影幢幢,我看见她墙面上的花纹,欧式的烛台,古朴的化妆桌,都泛着诡谲奇异的紫光。
女子端坐在桌前,为自己佩戴耳环与戒指,动作极为缓慢优雅,可是,透过镜子我却看不到她的脸,我突然感到一阵惊慌。这时,她慢慢转过了身,一刹那我的呼吸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那张魅人又纯洁的脸好像是在勾引着诱惑着我,要将我拖进无尽的深渊。
“给我,你的灵魂。”她轻启双唇,声音清冷又魅惑,却又遥远,幽暗,深邃。
我感到了危险和可怕,耳蜗里如同爬满了虫子,酥酥麻麻地侵蚀着我的大脑和意志力,像是要把我的魂魄都攫取。我知道我将要彻底永劫沉沦了,就在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躯体之下。
她不断重复着那句话,慢慢逼近我,我发觉我的双腿早已完全无法动弹,瞳孔里都是她的美丽,仿佛那些阿拉伯风格香炉,我的灵魂在香火中扭曲飘浮,芬芳的香味使我产生了谵妄的感觉,我知道,我将要到达一个荒凉的梦境,她说,她要带我去。
她说,我是张满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感觉非常疲惫,仿佛一切都成了灰蒙蒙的影子,成了一种依稀缥缈的记忆,一种朦胧的喜悦和虚幻的痛苦之模糊不清的重新糅合。我想起了昨夜的梦,竟有种诡异的真实感,这时我起床,一抬眼看到墙上的油画,那一刹,我的呼吸又出现了停滞。
画上不再是背影,她转过身,那是一张女子梳妆图,而画中人和梦里的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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