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已婚妇女,结婚七年,没有生娃,以后也不会生。老公是一名程序猿,我们定居在距离老家不到200公里的省城,公婆住乡下,有退休金。我俩上不用养老,下不用养小,工作不太努力,过着咸鱼生活。咸鱼感到很幸福,而且常常感叹这会不会是人生中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光?毕竟等我俩老了,父母也走了,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想想都觉得有点凄凉。所以,我决定把日常的小欢喜、小确幸记录下来。
今天星期六,我们决定回老家,早晨8点从省城出发,高速一路畅通,临近家门口,看到张老师正蹲在河对岸从网里捡鱼,老爷子知道我们回来,清早就下河捕捞了,看他笑盈盈的样子,应该收获不小。
地下室停好车,我和小张默契地望向乒乓球台,准备杀两盘。台子是张老师锯了旧木板做的,刷了蓝色的油漆,中间架着拦网,疫情期间宅在家,每天打打球,日子并不无聊。婆婆从地里摘菜回来开口就批评:“你们这么快就到了?路上慢些开散,安全第一”。
鸡汤的香味钻进鼻子,我俩不约而同放下球拍冲向厨房,嫩仔鱼也出锅了,辣椒大蒜叶炒鸡杂,清蒸土猪肉,绿油油的白菜苔,石磨豆腐,腊肉炒豆豉,都是我们爱吃的菜。吃完饭准备去山里,正是蕨菜鲜嫩的时节,掐一把回来炒腊肉又是一道下饭菜。
三月的春光明媚无边,溪流唱跳着穿过桥洞,桃花羞红着脸迎向春风,油菜花金灿灿的,几个穿着汉服的姑娘正在我家油菜地里摆拍,田野像铺了黄绿相间的地毯,不远处的青山上星星点点绣了粉杏花和白李花。上山的小路并不曲折但狭长、陡峭,脚边是一丛一丛紫色的小野花,两旁的杉树茂盛笔挺,我问小张:“这片山是咱们家的么?当年为了娶我凑齐彩礼是卖了这山上的树么?”
小张:“是这座,但是在山的另一头,等会我们从那边下山。”
我:“这条小路好漂亮呀,我想从上面那个位置奔跑下来,你帮我拍个视频好不好?"
小张点点头。我张开手,像从圈里放出的小马,从高处狂奔而下,心情嗨得飞起,小张站在路中间,伸出双臂护着,往后滑了半步后稳稳地抱住了我。人到中年的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任性的从坡上飞奔而下了吧?小时候敢冲,是因为父母护着,现在还敢冲,一定是有爱人护着。
小路的尽头在半山腰,继续往上只能自己开路,小张在前面披荆斩棘,时不时回头看看跟屁虫有没有落下,越往上坡越陡,必须抓着树和灌木才能前行,到了山顶,本想从高处一览田园风光,密密匝匝的树挡住了视线,树缝把田野切割成明亮的黄绿线条。沿着山脊一直走就能达到我们家的自留山,枯枝和落叶被踩得咔嚓咔嚓响,刮在衣服上的小刺条也觉得可爱,新长出的小树芽又嫩又萌,我们哼着歌,聊着废话,欢快的穿梭丛林。忽然,小张停下脚步,面露惊色,直觉告诉我一定是看到蛇了,我吓得赶紧转身往回窜,慌里慌张边跑边尖叫,一口气冲出密林来到一个下山的路口。我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小张冲着我乐:“没被蛇吓一跳,被你吓到了,怂货",他抹了下脑门上的汗继续道:”刚刚这条蛇还蛮大呢?麻青色的,身子盘了至少五六圈,脑袋立起来还望了我一眼。”
我问:“如果不是带着我,你自己敢不敢直接走过去?”
答:“哈哈,我也不敢,这么大条蛇盘在路中间,我也吓懵了好不”。
下山的路更陡,都快成直线了。这一片全是竹林,前几天下过雨路仍湿滑。小张左手抓住竹子大步跨到右下方,然后右手抓住竹子又甩向左下方,像猴子一样交替荡下去,虽然是只中年胖猴,不过还挺灵活。我比较怂,蹲下来扶着竹子一点一点挪,突然脚底一滑,身体像单摆一样甩出去,整个人匍匐着往下坠落,我十指使劲抠入泥土试图停下来,可身下的小石子和我还是继续下滑,小张冲到路中间用140斤的身体帮我刹住了车。他把我拉起来,确认没有受伤,瞅瞅我浑身的泥巴和脏兮兮的手,满脸担忧瞬间变为幸灾乐祸,边哈哈大笑边嫌弃道:“憨坨坨,抓着竹子还能摔成狗吃屎,真没见过这么憨的,要是直接滑到山下那就有好戏看了,毕竟是脸着地。”我撇了撇嘴,想哭又想笑。
忘记带水,又出了几身汗,日高人渴漫思茶,附近如果有民房,我一定学习苏东坡敲门试问野人家。陡坡下来是缓坡,竹林清幽,三月的微风吹得竹叶沙沙响,隐约听见有涓涓流水声,一定是山泉。
泉水甜津津的,我跟小张轮流探出脑袋张嘴接住高处落下来的水,也不顾水花溅到脸上和衣服上。这里有一套竹制的引水装置,竹子破开中间打通就是一条小水渠,转弯处也相当巧妙,两根不同水流方向的竹渠与一节竖着的竹筒连接,竖着竹筒上的开孔方向决定水流的方向,不得不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