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暑假,我照例去县城里的舅舅家帮忙。舅舅家开了一个很大的百货批发部,生意很好。作为感谢,回家时,舅舅总会给我带上大包小包的油盐酱醋、文具、衣服等,也算是对他妹妹一家拮据生活的补贴。
看店的活不算太累。早晨五点,我和舅母把仓库里的一箱箱油、盐、酱、醋、纸、饮料、零食搬出来,摆在店门口,晚上九点,再把一箱箱未卖掉的货搬回去。 晚上就睡在店里,一块白天是货架的木板,晚上铺上被单就是一张床。
店对面是一排小吃铺,最大一家的老板是个瘸子,人很和善,每次看到我都说:卷耳,给你在县里找个婆家啊,不要再回农村受苦。我低着头不搭理他。他家的胡辣汤和糖糕很好吃。这是我在家里吃不到的。
舅舅家的两个儿子比我大两三岁,小学毕业就不再上学了,说学习太枯燥太苦。为此外公还特意带他两个宝贝孙子到我家住了几个月,让他们忆苦思甜,发愤图强。但,并没有任何作用。我不能理解他们,好吃好喝地侍候着,上个学有啥累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天下午,五点没到,舅妈就早早关了店门,带我去隔壁浴室洗了澡,理了发,还买了很多菜。晚饭时分,在工商局上班的舅舅带着一个男孩子回来了-原来今天家里有客人。 吃饭时候,舅妈很热情,不停地给男孩子夹菜,为了活跃沉闷的气氛,还说了几个并不可笑的笑话。我觉得很尴尬,低着头,一粒粒数着碗里的饭........ 之后的几天,男孩子来了店里几趟,舅母让我挑店里最好的零食、饮料招呼他。我招呼店里来买东西的其他客人,收钱、找零,忙得很,心里嘀咕着,这是谁啊?
回家后,我发现爸妈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许是因为离家一个月,近的臭远的香吧。以前和他们说话,难得有个笑模样,现在却是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
“那个男孩怎么样?”母亲冷不丁问道。
“哪个男孩?”我有点懵。
“在舅舅家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男孩啊,父母都是吃公家饭的,家里条件好得很呢”
“...........”我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只记得那个男孩挺高的,瘦瘦的。
“那是舅舅给你介绍的对象,舅舅和她父母是同事,可不会亏待了你!”
“我不是还在上学吗!”
“上什么学?这样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找不到这个店了,你可不能犯傻。”
我脑袋瓜子有些涨,耳朵嗡嗡的响。我坐在汪塘边的木桥墩上,盯着水里来来回回的鱼,发了半天的呆。
我去找三毛家的。
“嫁人好吗?” “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三毛呢?”我问完就后悔了,我隐约明白这其中的曲曲折折
“哼....” 三毛家的嘴角抽了抽,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冷,“不相信,你就嫁呗”。
我们相对无言,默默地坐了一会。
我回家,对着正在乘凉的父母说:我不同意嫁人,你们要是逼我,就去后面的汪塘收尸吧。
过几天,舅舅传来话,男孩子没看上我,乡下的女娃,太土。
父母铁青着脸,哧溜哧溜地喝着碗里的玉米稀饭,我拼命抑制住喷薄而出的笑意,不小心放了好几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