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朋友家吃到一盘特别的菜——凉拌阳荷。
紫红如小笋芽的阳荷,焯水后,用生抽、冰糖、香醋、盐、青红辣椒拌匀,再滴几滴麻油,别提有多么爽口清香了。
小时候,一吃到这个味道,就知夏天到了。惊闻现在的阳荷价是30元一斤,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与母亲一起去挖阳荷的情景。漫山遍野的阳荷竞相展现在我们面前,每走一步都被这些“小扛精”绊着我的脚,似乎上赶着要我把它们个个都带回家。
阳荷越嫩越好吃。母亲是个心细的人,山上长了什么,什么时候可以采,都一一罗列在她的心里。每到阳荷长出第一颗鲜红的嫩芽,母亲就带了我进山采挖。
阳荷喜欢扎堆生长,长势又快。当我们找到一颗,那就是找到了一座宝藏。只要抬眼一望,目之所及的全是它。阳荷,是个神奇的存在,我们越是采得勤快,它越是长得茂盛。这片林子,就成了我们整个夏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阳荷仓库,我们只需要做的就是提篮来搬。
母亲说,阳荷长在高山上,上有参天大树保护,下有陈年四季落叶做温床,是最不受污染的绿色食物。
阳荷怎么做都好吃。缘于它纯自然的元素。阳荷的吃法有多种,除了凉拌,还可以清炒,或者泡腌。
采回来的阳荷,用流动水将外部冲洗干净。用十字交叉切法,将一颗分成四瓣,或素炒、或加肉沫、或用腊肉、或与毛豆一起炝炒。阳荷起锅前母亲一定会滴上几滴香油,这样一盘鲜香四溢、多汁爽口的阳荷就可以上桌了。
有了这道菜,我们可以大口大口吃进一整个夏天的馥郁芬芳,可以酣畅淋漓地享受一整个夏季的爽口清新。
后来,我们进了城,阳荷就很少见。偶尔在菜市场见到它,我便觉得无比亲切,总要在这个摊位前站立很久,童年与母亲挖阳荷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我又似乎回到了母亲的厨房,看她系着围裙烹制阳荷的情景。肚子里肆无忌惮的馋虫、眼前触手可及的阳荷都化作此刻归心似箭的乡愁。
我赶紧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我看到阳荷了,母亲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出声来。
“坪田山里的阳荷真多啊。”母亲跟我说,“可惜,现在我挖不动了。怕是那片阳荷想我们也想得紧呢。”此刻母亲也是想到了那段采阳荷跟捡宝一样的时光吧。
吃腻了各种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就更为怀念自然清甜的山肴野蔌。如今琳琅满目的大型超市里不乏价格昂贵的山珍海味,我却独爱母亲厨房里那些清新脱俗的山野风光。
宋代文学家苏东坡在一次与朋友游玩后,以清茶野餐为食,觉得无比惬意,似乎找到了生活的真正热爱,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名句“人间有味是清欢”。
来来来,来一盘母亲烹制的清炒阳荷;来来来,来一盘母亲凉拌的香辣阳荷。却道人间有味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