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秋天,在秦岭河南段一个叫黑山的矿区,我和一群老乡工作了两月。
一九八零年至二零一零年三十年间,秦岭在此被数度打穿,造就出许多亿万富翁,也使无数人倾家无归。如今资源枯竭,这里已成一片废墟。
道路盘旋蜿蜒,忽东忽西,路途因而被无限拉长。由于山体实在太陡峭了,八个人都走的大汗淋漓。开始时还互相开着玩笑,渐渐的,个个都老实了,大家沉默不语,只有脚步声和呼呼的喘气声。终于到达山顶,这是一个垭口,仿佛刀劈开的的一道石门,只是少了一道门楣。
坑口叫黑山十八坑,这是一个濒临废弃的坑口,从洞里流出的水异常清冽,与洞口的污水汇合,最后归于黄河。
一间蒙上了新的彩条布的工棚是我们的新家,虽然霉味浓重,还算宽敞,一溜儿长铺,正好可以睡八人。
早饭再做着,老板说开个会,其实离家时老板已经说清楚,这种活儿,一旦上手,中途很难退出来,挣也罢,赔也好,都是硬着头皮干到底。重要的一条是,没有谁来承担安全风险,所有的意外结果都需要自己消受。
整个矿洞并不太深,坑口到最远处有两千米,随着机器的不断推进,在向东的岔道尽头,露出一道矿体,这也是发现的唯一矿体,品味不高。文章写到这里,基本上这次的开采的前期是属于失败的,下一阶段就将进入邻省的地界了,但地下矿洞的规则从来就是谁先力量所及就算谁的,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地下争斗和互相破坏和伤害。
虽然凭经验认为这次开采下来的矿石样品品质一般,但是还是拿到山下去化验,而第一份化验报告拿上来的那天,大家差点散伙。
“既然来了,就拼一把”,有人提议,“还是老样子,咱们再撤!”就是这把让他们捡了个漏,运气眷顾了。开矿行业有一句话,穷和富就隔着一层板,穷和富之间就差一茬炮的距离。
重阳一过无时节,不是风来就是雪,刚过重阳,天空开始密密麻麻的落下一场大雪,那一炮让他们有了发财的机会,却也招来了各路人马的眼红,有明抢,有暗偷,更有矿管科以各种名义的检查来索要,这个无底洞不得不让这群刚刚兴奋的人又陷入的沉思,怎样机开采又不被发觉,最后大家商议,矿石不出洞,成本虽然高一点,但易于管理,也不招人眼红。
矿石开采下来,需要背脚队背下山,领头的叫老乌,背脚队大多是四川人,他们特别能爬山路,称得上“穿山岭如履平地”这都是被蜀道一辈辈逼出来的,就像秦淮河逼出了画舫和侬曲。
也正是老乌的情人弄丢了炸药,被追查下来,十八坑也就被贴了封条,还是前期不堪于被矿管科勒索,后期被他们以这种名义封了坑口。
用嘎斯车运矿石下山时,由于栈道没有任何护栏,一旦落入山涧,基本成了碎片,在栈道的某处,赵大头留在了那里,被高大的杜鹃树覆盖着,包工头把卡里的40万寄给他老家,也就和大家散伙了。
十八坑,那一群人日夜奋斗的地方,还留着一百万的矿石的坑洞,被荒草淹没了道路,从此再也无人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