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沙跑到岳阳,就为了到闻名天下的岳阳楼看看。虽然很多人说,一个重建的楼阁不值得大老远地跑去,已经没有多少古韵了,我还是毅然地踏上了我的旅程。
岳阳古称巴陵、又名岳州,建城始于公元前505年,是一座有着2500多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名城。位于江南洞庭湖之滨,依长江、纳三湘四水,江湖交汇。闻名天下的岳阳楼就矗立在岳阳市古城西门城墙之上,下瞰洞庭,前望君山,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美誉。多少年来,它就这样看尽千帆飘过,看尽繁华沧桑,它一次次地经受战火的洗礼又一次次地重建,始终焕发着属于它的独特魅力,对于许多中国人来讲,岳阳楼已经不仅仅是一座楼阁,它承载着的历史文化是那么的浓厚深重,它值得我千里迢迢去瞻仰一回。
岳阳楼景区的大门上书“巴陵胜状”四个大字,气势恢宏。一进景区大门,首先看见的是模仿各个朝代修建的岳阳楼的微型建筑,各个朝代的岳阳楼虽然建筑模式上有所不同,但是都那么精巧雄伟,各具特色。也向我们展示了不同朝代的建筑风格。
远看岳阳楼,是一个三层纯木结构的楼阁。楼中四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互相榫合,结为整体。那翘起的飞檐使得岳阳楼仿佛一只暂时停留在江畔的巨蝶,随时可能要飞舞起来。最奇特的是被称为盔顶的楼顶,远看真像一个大大的盔帽盖在楼顶上。其特征是没有正脊,各垂脊交会于屋顶正中,即宝顶。盔顶的斜坡和垂脊上半部向外凸,下半部向内凹,断面如弓,呈头盔状。把中国古建筑的曲线美发挥到了极致。
登上岳阳楼,面对着浩浩荡荡的洞庭湖,只见云影波光,气象万千。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眉头紧锁面容清瘦的老人。 唐代宗大历三年(公元768年),辗转漂泊于西南的杜甫来到了岳阳城。此时的杜甫已经58岁,处境艰难,凄苦不堪,年老体衰,患肺病及风痹症,左臂偏枯,右耳已聋,靠饮药维持生命。加上居无定所,只有一叶孤舟伴他漂泊。当他登上神往已久的岳阳楼,凭轩远眺,面对烟波浩渺、壮阔无垠的洞庭湖,他内心是多么地百感交集。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这看似平淡的语句下,却蕴含着深深的今昔对比的无奈和凄凉。当年听闻天下闻名的洞庭水,诗人还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满怀着建立功勋的梦想和激情,如今真的登上岳阳楼,梦想和激情或许还在,个人的生命和国家的命运却在风雨中飘摇。“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这既是对洞庭湖的描写,也是当时国家的真实状况啊!个人与国家的命运共沉浮,不知飘向何方。“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这不是诗人一个人的悲剧,诗人也没有沉溺于个人的悲伤中,而是想到了国家的多灾多难,想到了“戎马关山北”的现实,禁不住“凭轩涕泗流”。
杜甫的忧国忧民在这一首“登岳阳楼”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他的那种至死都为天下苍生忧虑,为家国梦想担忧的情怀也融入了岳阳楼的文化底蕴中。当我们登上岳阳楼,水天一色,万代英雄都随水而逝,留下来的只是他们的精神和情怀。我们该庆幸有这样的人,让我们可以一代一代传承他们的精神和情怀。这才是历史赋予一座楼阁最巨大而永恒的魅力。
历史的洪流滚滚而去,时间走到了北宋庆历四年(公元1044年)春,滕子京受谪,任岳州知军州事。第二年春,滕子京重修岳阳楼。滕子京是很有才学的人,在楼落之时,凭栏远眺,不禁诗兴大发,写了一首词:“湖水边天,天边水,秋来分澄清。君是小蓬瀛,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帝子有灵能鼓瑟,凄然依旧伤情。微闻兰芷动芳馨,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59个字写景抒情,很有气势。但是让岳阳楼名垂千古的不是滕子京,而是应他之邀而写下了《岳阳楼记》的范仲淹。
范仲淹,一个出身于贫困家庭却身居高位而最终流芳千古的好官,无论是得势还是失意,无论身处庙堂之高还是身处江湖之远,他始终秉承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的人生准则。庆历六年(公元1046年),因得罪了宰相吕夷简,范仲淹贬放河南邓州,滕子京重修岳阳楼后,请范仲淹作记,并附上一幅《洞庭晚秋图》,作者并未登临岳阳楼,只凭借此图写出了《岳阳楼记》。据说当年滕子京是被诬陷擅自动用官钱而被贬的,范仲淹作为他的好友,正是借作记之机,含蓄规劝他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试图以自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济世情怀和乐观精神感染老友。范仲淹的这篇文章一问世,受感染的何止是滕子京。即使时光飞逝,朝代变换,范仲淹的乐观精神和济世情怀依旧沉淀在洞庭湖的浩浩碧波和岳阳楼的回廊飞檐中,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
贬官在外的范仲淹,“处江湖之远”,本来可以采取独善其身的态度,落得清闲快乐,但他提出正直的士大夫应立身行一的准则,认为个人的荣辱升迁应置之度外,这样的情怀和精神直到现在仍旧是具有现实意义值得人们景仰和学习的。
“千古楼台弥望处,梦泽当中,依旧风波怒” 。千百年来,为岳阳楼写诗作文的古人实在太多太多,但只有杜甫和范仲淹是最让我感触的,杜甫的爱国情操,范仲淹的济世情怀,都已经成为比岳阳楼更千古流传的宝贵遗产。一座楼阁可以被历史的硝烟所淹没,一种宝贵的精神却永远会被历史所铭记。即使时光荏苒,朝代更迭,依旧可以散发出新的魅力。当我登上岳阳楼的时候,不禁感叹“老杜凭轩曾悲诉,无限江山,却被谁人误?策马奋戈终信步,人间已换为新赋。”
很庆幸在这样的年代,像杜甫那样忧国忧民的人才终于不用再四处漂泊,流离失所。也希望像范仲淹那样的具有济世情怀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官员越来越多,让我们把这样的宝贵遗产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站在岳阳楼上,面对洞庭湖的浩浩烟波,我许下了这样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