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网络上搜索他的名字,出现的关联条目总是“Is Alex Honnold Still Alive?(亚历克斯·霍诺德还活着吗?)”
为什么大家这么关心他的死活,因为他从事的运动是被称为十大极限运动之首的free solo(无辅助、无保护、单人徒手的攀岩)。
这项运动有多危险,平常我们生活中根本不会在意的行为都会导致最坏的结果,如流汗、打喷嚏、挠痒、说话、打哈欠、微笑、眨眼、乱想……
徒手攀岩的致死率高达50%,这样说可能大家对此没有很具体的概念,举个例子来说明。
埃博拉病毒分为四种亚型,只有扎伊尔型和苏丹型可以使人类死亡,而苏丹型的致死率是53%。
或许我们对埃博拉病毒的认识不够深,那么2003年让全国陷入恐慌的非典,只要经历过绝对记忆深刻,它的致死率是7%—15%。
由此可见,free solo几乎就是拿命在开玩笑的一项极限运动。
印象中的攀岩都是有保护的,就算身处万丈峭壁,偶尔失足落下,也有登山绳和安全扣的保护。
不至于丧命,最多发出有惊无险的感叹。
但是只要打开徒手攀岩的新闻,里面是一连串死亡名单。
好多大神由于一个不小心,惜别人世,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必须夺冠的比赛,不能有失败,否则就是送命。
他们把全身的重量和生命全部系于这不到几厘米的缝隙中,有时候只能容纳一根手指,但也不能懈怠。
任何细微的意外都会让他们下一秒就和死神碰面,如痉挛、鸟叫、落石、虫蚁、心跳、阳光、尿急、风力……
对于失误,徒手攀岩是零容错的。
而在人数极少的徒手攀岩大师中,亚历克斯·霍诺德是其中的顶尖玩家,纪录片《徒手攀岩》记录的就是他征服人类极限的故事。
《徒手攀岩》属于小众类的题材但是它的获奖履历却一点也不低调。
第91届奥斯卡最佳纪录长片,第55届美国音效工会最佳纪录片音效,第72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纪录长片,第30届美国制片人工会奖最佳纪录长片……
当然,与它所获得的奖项相比,亚历克斯才是绝对的主角。
他从小不喜欢和人说话,去攀岩露营地,也是宁可一个人徒手攀岩,也不和其他人一起玩。
19岁时以优异成绩考入伯克利大学,只读了一年便辍学,全职专注于攀岩。
这一年,他父母离异,父亲在一年后心脏病突发死去,这样的经历造就了他孤僻的性格,喜欢孤独,不爱热闹。
他大脑的杏仁核(主管人类情绪的开关)没有普通人那么敏感,需要更高程度的刺激才能产生反应。
性格和天赋异禀让他从事徒手攀岩这项运动显得理所当然,小风小浪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纪录片中我们可以看到,攀岩之外,他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没有所谓的日常生活,不是平日去泡吧、偶尔出门攀岩的人,相反,很少在家住,几乎一直都在攀岩和去攀岩的路上。
他有女友,只是当导演问:“攀岩和女友之间你会怎么选”,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自然是攀岩。”
他喜爱攀岩,但他从来不是什么亡命徒,不去冲动做决定,不会去做没有一点把握的冒险。
他一次次的登顶高峰都在一次次的摸索、训练,制定计划后才有的结果。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单纯无邪的大男孩,又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徒手登顶伊尔酋长岩。
伊尔酋长岩是世界上最大的花岗岩独石,约914米,几近垂直,成功单人徒手攀岩登顶的人为零,相当于登山界的珠玛琅玛峰。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难过珠峰,因为没有任何前辈的经验可以借鉴。
酋长岩比世界第一高楼哈利法塔(迪拜塔)还要高100多米。
在《碟中谍4》中,汤姆·克鲁斯勇攀迪拜塔就已经让银幕外的观众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何况现实中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徒手攀岩。
酋长岩的壁面刀劈斧削,极其光滑,挑战它,几乎等于作死,之前尝试徒手攀岩酋长岩的先驱们都倒在了前进的路上。
别说徒手攀岩酋长岩,就算是在有保护措施下成功登顶都能获得全世界媒体的头版头条。
此前,在1958年已有沃伦·哈丁等人首次登顶,耗时46天,2014年,汤米和队友挑战了酋长岩最难爬的“黎明之墙”,用时19天。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点——使用了登山绳、安全扣以及其他保护措施。
亚历克斯要做的是无保护,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
其实在计划征服伊尔酋长岩前,他已经完成许多徒手攀岩的壮举,堪称世界上最伟大的攀岩大师。
2008年,他用时一个半小时登顶了美国犹他州月光绝壁,这座山体的高度有300多米。
对于普通人来说看到就会心惊胆战的高度,他竟然还在攀岩过程中松开了双手,这不就等同于和死神握手嘛。
纪录片里提及了这次攀岩,他说,这是他最轻松的一次。
也许有人觉得300多米的高度对攀岩大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再看看月光绝壁的攀岩环境。
整个绝壁光滑且垂直,几乎没有落脚点和手抓点,就算有强大的意志力和体力,也属于命悬一线的存在。
再回忆下,亚历克斯在登顶月光绝壁时做了什么,是不是立马肃然起敬,他果然有装逼的资本。
后来他又挑战了加利福尼亚的半穹顶。
这座山体的难度显然又上了一个档次,高度为月光绝壁的两倍,一面是垂直而下的峭壁,一面是球形体。
爬过山的都知道,对高度的恐惧不是向上爬的时候而是回头向下望的时候,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绝望感叫人无能为力。
可想而知,亚历克斯站在600多米的峭壁上,脚下是只能容纳一个身形的窄途,他只要有一丝不集中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正是有了这样的基础和磨练才能够让他有徒手攀岩酋长岩的自信与勇气。
然而他在攀爬酋长岩时面临的困难比之前所有的徒手攀岩都多。
首先就要克服“上山容易下山难”的问题。
在他选择的路线上,不仅要往上爬,还要在半山腰时必须向下爬一段距离再往上爬,这样的迂回需要保持高度专注。
有时候有些路段的支撑着力点只能允许一半手指扒住,他要使用不同的“一字诀”才能顺利向上。
如抓、抠、拉、推、蹬、跨、挂、踏……,各种诀窍灵活应用才能够勉强确保他的安全。
除此之外,他还要克服酋长岩的四大最难路段。
第一是巨砾坡难点。
在这个路段所要借助的是空手道踢,一个劈叉过去必须牢牢的固定住自己。
另外在身体已经变形的情况下,再迈向下一个难关,一个失误就会从骨灰级玩家变成骨灰。
第二是耐力角。
双脚没有着力点必须依靠双手的力量撑着,两面几乎是90度的垂直,即使累到极点也不能停顿,因为停顿即死亡。
身体蜷缩着,像树袋熊抱着桉树一样,把自己交给双手,剩下的听从运气。
第三是极限平板。
这是他之前训练时中途放弃的地方,那时到了光滑至极的极限平板后,他的身心都极具煎熬。
因为极限平板的最小着力点不过2毫米,脚和手都在“抠”中攀爬,对体力、耐力和心性都是一次关乎性命的考验。
第四是怪兽大裂缝。
光听名字就能知道,这个路段的凶险,要把身体卡在岩峰中,慢慢地往上挪,不能有一丝心浮气躁。
在隐处拍摄他的团队都是大神,导演是华裔金国威和他的妻子伊丽莎白,两人都是专业的冒险家和登山者,之前制作过《登顶梅鲁峰》。
摄影师也全部是专业的攀岩者,他们必须藏住自己,让自己的拍摄变得隐形,不对亚历克斯造成影响。
这项工作可以算作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
他们虽然有保护绳,但是悬挂在百米高空中,背着几十斤重的机器,每当亚历克斯前进一步,他们也要快速的跟上。
身体和精神上的压力不比亚历克斯低多少。
比如地面上的摄影师在亚历克斯徒手攀岩到400多米时都不敢看,长时间背对摄像机并且有种百抓挠心的煎熬感。
因为一旦亚历克斯挑战失败,他们将会亲眼目睹其掉入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这样他们就会有“是不是因为我们导致他失败”的负罪感,今后在生活和工作中都难以释怀。
幸好这样的意外并没有发生,历时3小时56分,亚历克斯成功与顶峰的导演兼好友金国威相拥。
徒手登顶酋长岩的成就相当于人类登月,亚历克斯成为了历史上首个,也是唯一一个徒手攀岩酋长岩的大师。
看到这一刻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眼前,金国威和摄影团队们大都喜极而泣,他们与亚历克斯都清楚这接近4小时的痛苦是多么漫长。
单人徒手登顶酋长岩的第二年,亚历克斯和他的前辈汤米组成的组合仅用时1小时58分07秒成功登顶酋长岩。
他们的成就将人类极限的壮举拉进了两小时的时代,如同博尔特百米跑进9秒6一样伟大。
攀岩之外,他还是个充满爱心的大男孩。
由于攀岩让他有机会环游世界、大开眼界,看到了其他地方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也见证了地球上许多人没法使用电力。
于是他成立了基金会,每年把自己收入的三分之一捐献出去,帮助建设例如离线型太阳能之类的工程。
亚历克斯曾说能够把徒手攀岩当成一辈子的事儿,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决定。
反观我们,活一辈子,到底该追求些什么?
回首过往,不该只有碌碌无为,也不该只有“如果当初怎样,后来会怎样”。
也许我们不会像亚历克斯一样挑战极限,但是我们至少可以有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