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半的儿子,突然说话结巴起来。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开门。”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开始我还是理智的,见他着着急时也表达得顺畅,觉得孩子要么是从哪里听到有人这样说话,他觉得好玩,就模仿了当游戏玩,要么是他脑袋里信息太多太杂乱,表达意愿太急,嘴巴跟不上。这种情况下,不能总跟他提这件事,越说越强化,反倒会起反作用。最好的办法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他这样玩一阵子。
我一直忍着。就像被充气筒一直打气似的,我这忍了十来天了。谁家的轮胎充气十天还不爆了啊?所以我还是爆了。
“你好好说话!”我还是忍着,没把“你老结巴什么”说出口,就是不想给他贴一个“结巴”的标签。
当然,并不是每次都这样训导他,有时还会说:“妈妈知道你能好好说话,你只是觉得这样好玩,是不是?玩一会儿就算了啊。”
或者简单粗暴风格的,“不好好说话,小心我暴揍你啊。”
每次他开口说话,我都提心吊胆提防着。甚至,我开口说话时,都变得小心翼翼,以至于结巴了起来,结巴得比孩子还厉害。
直到这时我才悔悟,越是大惊小怪,越是特别关注,越是强化问题啊。
这是个又可气又可笑的事情。可气的是,好好的孩子,你干嘛突然说话磕磕巴巴啊?可笑的是,多正常的状态,谁小时候没学过结巴说话啊,大人干嘛大惊小怪,以至于把自己都逼成了“结巴”啊?
知名绘本作者郝广才说过一个故事。
他曾主编过一套《中国民间故事精选》的童话绘本,其中有一个来自安徽的神话故事,说天上原本有12个太阳,后来被巨人“二郎”用大山压死11个,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太阳。
结果,郝广才接到一个大人打来的电话,那个大人说郝广才这个压太阳的故事有错。郝广才问哪里不对,那个大人说:“太阳应该有10个才对。”
郝广才说:“好,那么问题来了:太阳到底有几个?现实世界中只有一个,但是在汉族神话《后羿射日》里有10个,后来被后羿射下9个,剩1个。这种类似的传说,很多地方都有,像安徽那里的是12个剩1个,台湾泰雅族的是2个剩1个。反正最后都是剩一个,原来有几个,随人想象啊。但如果你只读过《后羿射日》,那太阳就非变成10个不可了。”
郝广才说,是大人卡在那个幻想世界,出不来了。但他却说别人是错的。
读过《小王子》的都知道,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拿个图给大人看,大人说是“帽子”,他自己画出蛇吞象时,大人都觉得他疯了。
所有大人都曾是小孩,虽然,极少有人记得。
正因为记得的人太少,就导致了大人体会不到小孩子生活的趣味,孩子有什么举动,大人不但不能跟孩子一同享受快乐,反而会因为神经过于紧张,大惊小怪,从而弄巧成拙。
伊利贝拉·费利奥莎说,大脑的发育既不会一蹴而就,也不是线性向前的,而是呈螺旋式上升。就好比,孩子15个月时就已习得的行为方式,在20个月时又忘记了。就好像,两岁能说话流利的孩子,又大了两个月后,突然说话不利索了。还比如,18个月能自主小便的孩子,到了28个月时,突然接连不断尿裤子。
“孩子的大脑总要不断回炉重铸,每次重大的调整都必然伴随着倒退、混乱和焦虑。”
可这种认知,不在大人们的认知范围内,所以,孩子的正常表现,也会让大人们惊慌失措,焦虑不已。大人们从自己的认知里卡着出不来,直说“这孩子怎么了”“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这孩子要看医生吧”“这孩子错了,我要纠正他”“这孩子太不像话,我要修理他”……
偏见限制了很多人的宽容。也难怪大人出现的时候,孩子的浪漫世界就幻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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