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常说“人生不过三万六千天”,言语间尽是豁达与通透。细想也是,任谁也逃不过生死,在世这三万天,便有三万个白昼,三万个夜晚。随意挑选其中平常的一天,概率渺小,却又是每个人必定经历的百分之百。
天气如同生活,酷暑之后终会转阴落雨。连日的高温灼烤着大地,人们焦渴地期盼一场甘霖,浇熄夏日的燥热与烦闷。雨终于下了,断断续续几日,但空气中的闷热并未消散,那些烦心的事也依然盘踞心头。
疲惫的双眼在七点钟睁开,新的一天开始了。太阳已升得老高,建筑工地的喧嚣早已轰鸣:渣土车、洒水车、水泥罐车穿梭不息。整个城市在忙碌中苏醒。我抬眼望去,烈日的光芒渐渐被远处涌来的乌云吞噬。雨点很快砸落,溅起地上的尘土,洗净路旁青草叶面的浮灰,显出油亮的绿意。工人们纷纷往回赶,有的匆忙披上塑料布,有的小跑着,也有人索性光着膀子,在雨中不疾不徐地走着。我骑着电动车,缓慢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这点雨,似乎已不值得在意。我知道雨会停,也知道太阳就躲在那片云后,等待下午更显毒辣的登场。那时,工人们黝黑皮肤上滚落的汗水,将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眼的光,仿佛皮肤本身也在灼灼生辉。
白昼的天空,太阳与乌云轮番登场。临近傍晚,天边竟又透出几缕微弱的光,将地面映照得斑驳花白。路边的野草,依稀还是儿时见过的模样,但却叫不出名字了。骑车去加班的路上,我特意放慢了速度,让身心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宁静里。前方是一片规划中的空地,如今种着些类似向日葵的植物,尚未开花,或许是我猜错了。傍晚的时光最是珍贵,晚霞铺满天际,清风温柔拂面。工人们三三两两,提着水壶踏上归途,有的边走边和家人通电话,有的在路边摊买些小吃,或干脆坐下,就着啤酒小酌。可惜这光景极短,不过一两个小时。傍晚,是喧嚣渐息、静谧将临的微妙转折。
晚上十点多,踏上归途。天幕上悬着一弯细月,若隐若现,周遭晕染着婴儿毛发般柔和的微光。路旁青草深处,蛙鸣阵阵,竟盖过了偶尔驶过的车声,听起来也不觉吵闹。两排整齐的路灯杆伫立着,灯光不算明亮,却恰好与天上的月牙遥遥呼应。虽是盛夏,雨后的夜风吹过骑行的手臂,也带来一丝凉意,让我不自觉地用一只手搓了搓胳膊。此刻的月亮,自然没有十五的圆满硕大,却无比契合这夜晚的意境。路上依然有晚归的工人,他们与我一样,是匆忙的赶路人,也是归心似箭的还巢人。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白天、傍晚和夜晚。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却又总能在细微处邂逅不同的人、事与风景。这看似寻常的一天,正是每个人生活最真实的底色。生活固然需要光怪陆离与五彩缤纷来点缀它的平淡,但终究,普通与平淡才是其永恒的主旋律。对于许多人,今天之后是明天,明天之后是未来。但请记得,爱与惊喜,就藏在那些你曾忽略的角落里,它们可能出现在下一秒,也可能在明天,或者,此刻就在你的身边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