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楠熄了车,从盒子里拿出一只小玩偶,靠在车上看着。憋了四十分钟的幸福此时满满地漾了出来。不用操心开车,一心只用来看这个可爱的小玩偶。
长安说,当太阳升起时,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个初阳,就像是分享一个美好。
B1一号位,101二号位。下车的请往门口换。
长安是蜗居在银川的一个普通的职员,她每天天未亮都会坐第一趟B1去城市的另一头上班,下午六点回家。就像同事说的,两头不见太阳。太阳还未升起她已经走在路上,太阳落下去,她才从那栋办公楼出来。这个让她很痛苦的上下班此时成了她最想做的事。
长安第一次遇见马楠是在B1公交车上。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注定了。历来上车的经验是往后走,后面人少,可以坐下。那天,天气不算冷,长安穿得婆婆妈妈,长靴子长毛衣又加了一件长外套,除了围巾是红色之外,其他都是黑色,头发乱蓬蓬地披着,这是她的经验,反正几站之后,再好的发型都会变了形,除非你能傲立人群。
马楠开的B1停下之后,长安便往后门走,还没到,她便止住了脚步。后面塞得满满的半车人。
她赶紧转身,往前面走了走,高峰期的车脾气都不好,人这里上完它那里就开走了,长安忐忑地疾走两步,到了前门。长安听司机说,往里挤挤,快上来。她二话不说,脚先上去了。不怕挤、挤不怕。身体都上去了还怕灵魂跟不上吗。。。。
此时的长安不知道,马楠在偶尔的转头中,会看见她圆圆的脸,长长的睫毛,和乱乱的头发。
长安艰难地缓缓转了身,面朝前,把包挪到了胸前,掏出耳机,听音乐。灰蒙蒙的天在一首首歌中开始变白了,变亮了。初阳透过厚厚的云层喷了出来,擦过一栋栋楼,一辆辆车,一棵棵树来到了长安的眼前,她早已拿出手机,对准了那片红彤彤的云彩。
美景会让人心情愉悦,长安心情好地冲窗外做鬼脸。身后挤来挤去的人此时已经被她遗忘,她知道不久之后他们就下去了,再不久之后她也要下去了。
这一路,她又站了过来,脚疼腿疼已经不在话下。临下车,不知被谁拉了一下头发,忍了一路的长安转过头冲着车厢怒目而视,她看到的是一堆面无表情的人脸和一张对她浅笑的脸。
B1车走了很久,长安才从那张脸中醒过来。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完了。
她双手捂住通红的脸,已经笑出了声,心砰砰直跳。那个售票员姐姐看着长安过来,也乐了,说,长安一早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长安抿着嘴摇头,跑了,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再见马楠还是在B1车上,长安偷偷从中门上车,鬼鬼祟祟走到前面,透过眼前的玻璃可以看到反射过来的认真开车的马楠。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傻到这个地步,为了见一个人一次次来坐车,一坐一个小时。
有一天,马楠请了半天假,在长安经常等得那个站台站着。长安六点四十准时到,她穿着红色长呢,头发扎了起来,薄薄的空气刘海,极是可爱,化了淡妆。
马楠就在长安的身后,甚至能闻到她头发的香味。他们一起上了车,马楠站在长安身后,为她挡了很大一部分人。长安一个劲儿地往前面看,她想挪到前面去,人太多,根本动不了。
马楠一只胳膊挡在左面,也实实在在地挡住了她的去路。长安心里不禁愤愤不平,着急地想出去再进来,又担心出去就进不来,憋了一路的气变成一股股委屈装在心里。
到站的时候,长安急忙跑了出去,跑到前门,在车门关闭的时候才发现司机不是马楠。她眼睛红了,转过身发现有人挡在面前,向左向右那人都随着动,她猛地抬头,马楠正笑着看着她。
长安鼻涕和眼泪一块下来的,抡起一只袖子就擦,鼻涕怎么擦都擦不完,一脸的窘样让马楠心疼不已,把围巾拿了下来让她擦。
长安每天都会与马楠一同看这城市的日出,不上班的时候,马楠告诉长安他几点过来,长安便在车站等他,一同来回穿梭在这个美丽的城市,从天亮到天黑、日出到日落、深秋到初夏。
车上的时候他们之间很少对话,更多时候,都是那盒子里装的信封和一个小小的惊喜,以及对这城市同样的热爱。
车辆到站的十几分钟,是两人窃窃私语的时间,两人讨论回顾这趟旅途中彼此心中记住的人和物,话总是说不完。
长安偶尔会伪装,坐在不远处看着马楠。这也是他们相处的一种方式。等车到站,长安便会跳出来给马楠一个惊喜。
新婚后的马楠写道:
不知为何,我总能在人群里看到一眼看到你的身影。即使你包得像只熊。我都能一眼认出你。
那天我请假半天,我跟着你坐了一路的车,你大概永远都不知道,那个被你瞪了一眼的变态是我,当时人太多了,我怕挤着你。你可爱的眼睛瞪起人来真的一点威力也没有,不过我还是很配合地躲了躲。你猜不到,当时我有多想抱着你。
感谢你陪我行过的那些路,以后的路,让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