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国庆假期,回了一趟老家,看望快90岁的爷爷。颠簸在崎岖不平的路上,望着车外的风景,我的心情有些许愉悦。觉得好不容易的一个假期,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回趟老家,看看爷爷,摘摘枣,也权当带着从未体验过农村生活的孩子过过农家乐了。
到了通往老屋的山脚下,三叔远远的就喊着我的名字,对于这个因为小时候发生意外而导致脑部残疾的三叔,大概我们这些侄子侄女从未把他当长辈来看待,因为从小他就是我们的玩伴,大概他也从未有过自己是长辈的概念。但是他对我应该是极好,从小就喜欢在街上不知道哪儿的犄角旮旯捡来的各种‘新奇’玩具献宝似的拿来给我,一直到现在,这种疼爱延续到我的孩子身上,虽然我们现在回老家极少,甚至两个孩子也没叫过他几声‘三姥爷’。 三叔一路跟着我们到了家,一边跟我叨叨他是在路口等人送来洗衣机呢,我说‘叔,那你等着去吧,不用跟着我们再上去,一会儿还得再下来’,他呵呵笑着‘没事儿,没事儿…’
顺着山路一直向上就到了家门口,儿子嚷嚷‘好累好累’,闺女也跟着‘好累好累’然后继续跟个小脚老太太似的蹒跚向上走,逗得老公哈哈大笑。
到了家,只有爷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什么事,仅仅是坐着抽烟,旁边立着同样在烟雾缭绕里的拐杖。一见我们进来,爷爷笑了,准备站起来,我两步走过去坐在爷爷身边。爷爷一见两个孩子,很高兴,他能表达高兴的就是最直接的方式,拿钱。他让三叔在柜子里把钱拿出来,我一看,赶紧说:“爷爷,不用给他们了,刚给过不久”,可爷爷不行,挡住我,塞孩子手里,小闺女可真实在,给钱,立马就接了。
过了一会儿,大伯母上来了,她是个风风火火闲不住的人,打了油茶又下了趟山,再上来时跟我说让喝油茶,我说刚吃饭没多久,不饿,大伯母说,早就做好了,赶情她下山之前都做好了,下山就是为了买火腿让我们就油茶。没办法,做了好多,不吃可惜了,继续吃。过了一会儿,三叔果然又拿来一包纸巾,新奇地告诉我,街上有个机器,拿手机能晃出纸来,人家给了他一包,他递到闺女跟前,可闺女没接,他只能讪讪地自己嘟囔:“能…擦鼻涕…”,我赶紧跟他说:“叔叔,你自己留着,他们有呢”。
吃完饭,跟爷爷唠了会儿嗑,也没啥说的,也就家里这几口子人。爷爷虽然近90的年龄,可身体还不错,这两年除了走路有时费劲点儿,思维清晰,听力也好,就连前几年戴的老花镜都有时弃之不用了。跟我聊天,就家里人啥样,他都清楚,反而我这个青年人偶尔犯糊涂… 过了一会儿,两个堂弟上来站了会儿,他们也常年不在家,这次也是碰巧了,上来看看爷爷,顺便看看许久未见的我这个姐姐。两小子都不错,高大帅气的,有礼貌,见面就‘姐姐,姐夫’的,是俩好娃。
没多久,就到了告别的时候,到了院子里,老公说,‘人老了也可怜,孩子们说回来呼啦回来了,说走突然都有走了,老人更孤单’。唉,谁说不是呢,我爷爷子女六个,孙辈十多个,到现在的四世同堂,好几十口子人,可在他身边的,除了三叔,就基本没有其他人了。陪伴他的只有一院老屋,老屋外密密麻麻的枣树,枣子落了一地,也无人拾取。老屋外早已没有了东家长西家短的相伴,当年满山追逐的孩子,长大成人各奔东西,当年满脸慈爱的邻居爷爷奶奶们,也慢慢与常年养育的黄土为伴。
当年,已不复存在…
回家时,爷爷坚持要送我们出来,我说不用了,爷爷腿不好,可他还是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出来,就坐在大门外的一个石碾子上,看着我们走进夕阳的余光,恍惚中,我想起了奶奶,想起了那个只要放暑假,就在大门外的石墙边眺望我们回家的奶奶…
爷爷,希望您长命百岁,希望我还能回来看您,看您很多…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