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剑玄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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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记古玩店的檀木柜台上,一柄青铜剑正在晨光中流转幽芒。顾明夷的手指抚过剑脊上斑驳的绿锈,铜锈簌簌剥落处,暗红的纹路如同凝固的血脉在剑身蜿蜒。

"这柄剑出土时插在战国墓道的石缝里。"店主用绒布擦拭着铭文,"看见这'玄渊'二字了吗?考古队说墓主尸骨无存,陪葬品倒像是给这剑陪葬的。"

剑柄突然传来刺痛,顾明夷缩手时发现指尖渗出血珠。柜台玻璃映出他瞬间恍惚的面容——某个刹那,他仿佛看见自己束着青铜护额,玄色战袍在烽烟中猎猎作响。

"我要了。"他听见自己说。玻璃柜里的战国玉璧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纹。

子夜的风掀起窗帘,月光淌过剑身时发出清越鸣响。顾明夷从梦中惊醒,额角还残留着灼烧般的疼痛。梦里尽是金戈铁马之声,有个青衣人影总在血色迷雾中背身而立,玄铁剑穗扫过满地残甲。

"小心!"清冷男声划破黑暗。

青铜剑自动出鞘三寸,寒光映出窗外人影。顾明夷抓起剑柄的瞬间,陌生记忆如潮水涌来——函谷关外黄沙漫卷,银甲将军反手将剑掷入敌阵,剑锋穿透三重皮甲钉进战车立柱。

破窗而入的蒙面人手持短弩,顾明夷本能地横剑格挡。金属撞击声里,剑身血槽突然泛起红光,青衣剑灵在他身侧凝成半透明虚影,广袖挥动间剑气纵横。

"白弈将军..."剑灵的声音带着千年锈蚀的沙哑,指尖拂过顾明夷颈后赤色胎记,"原来宿雨洗兵甲,春风度玉门。"

蒙面人胸前的翡翠挂件在剑气中碎裂,顾明夷看见对方惊骇的眼神凝固在青色火焰里。剑灵化作流光没入剑身,最后一缕青烟掠过他耳畔:"这次定不负约。"

晨光初现时,青铜剑安静地躺在书桌上。顾明夷摩挲着剑格处的饕餮纹,暗红纹路在触碰时微微发烫。新闻正在播报某拍卖行遭袭事件,监控画面里闪过蒙面人胸前的双头蛇刺青。

他突然想起古战场记忆的最后片段:副将捧着毒酒跪在帐前,铠甲下隐约露出同样的蛇形纹身。帐外北风卷着雪粒,玄渊剑在鞘中发出悲鸣。

秋雨打在拍卖行的玻璃穹顶上,顾明夷望着展柜里那对战国错金银壶。青铜剑用黑绸裹着斜挎在背后,剑鞘正贴着他颈后胎记的位置微微发烫。三天前的袭击事件让安保等级提升了三倍,但他知道那些暗处的眼睛从未离开。

"顾先生,这是您要的谷纹璧残片。"工作人员递来檀木盒的瞬间,青铜剑突然在绸布中震颤。盒中玉片发出尖锐蜂鸣,顾明夷眼前闪过零碎画面——玄甲战将跪在宗庙前,青铜剑斩断玉璧时迸溅的火星化作漫天星斗。

玻璃碎裂声从二楼贵宾室传来。顾明夷冲上旋转楼梯时,正看见三个黑衣人将某位收藏家逼到墙角。他们露出的手腕上,双头蛇刺青正吞吐着猩红信子。

"玄渊!"剑柄自动跃入掌心,青衣少年凭空浮现。比起初遇时的战将模样,此刻的剑灵身形单薄得近乎透明,广袖翻飞间却带着凛冽剑气。为首的黑衣人抛出符咒,黄纸在接触到剑气的刹那燃起幽绿火焰。

剑灵突然踉跄着撞进顾明夷怀里,青铜剑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少年抓着主人手腕按在剑格饕餮纹上:"请主君赐血。"利刃划破掌心时,顾明夷在血腥味中看见更多记忆——白弈将军用剑锋割破手掌,将血抹在跪地士兵额间,三千死士的呐喊震落城头积雪。

汲取鲜血的剑灵重新凝实身形,额间浮现血色纹印。剑气扫过之处,符咒灰烬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甲虫,却在触及少年衣摆时化为齑粉。黑衣人胸前的蛇形玉佩突然炸开,烟雾中传来沙哑的冷笑:"南宫家问候白将军。"

拍卖行的警报声中,顾明夷发现剑灵的手指正在消散。少年将额头抵住剑身呢喃:"朔月将至..."话音未落便化作青烟没入青铜剑,剑脊上赤色脉络黯淡如将熄的炭火。

"他们说的南宫家..."顾明夷摩挲着新闻照片里模糊的蛇形家徽,电脑屏幕突然闪烁雪花。监控画面诡异回放到三天前的遇袭现场,蒙面人尸体胸前的刺青正在渗血,双头蛇其中一个头颅突然转向镜头。

青铜剑发出预警的嗡鸣时,窗外的月亮已经缺了一角。顾明夷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玉璧残片穿成的项链紧贴着皮肤发烫。他跟着剑柄指引来到城郊墓园,月光下站着位撑油纸伞的唐装老人。

"血饲凶兵,魂续前缘。"老人抚过墓碑上凝结的夜露,"白将军可知玄渊剑为何偏偏选在此时苏醒?"伞沿抬起时露出布满疤痕的脸,顾明夷看见对方腰间悬着的战国青铜铃,铃舌正是双头蛇造型。

剑风扫过时老人已退到十步开外,铃声催动地底爬出无数青铜甲虫。顾明夷挥剑斩碎虫群,却听见背后传来少年剑灵的惊呼。转身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站在血海中,玄渊剑贯穿副将胸口,而那人腕间赫然是南宫家的蛇形刺青。

"当年你亲手杀的可不是叛将。"老人的笑声混在虫群嗡鸣里,"那杯毒酒里,掺着白氏全族的生辰八字..."

青铜剑突然爆发龙吟,顾明夷的视野被赤红笼罩。等血色褪去时,墓园只剩满地虫尸和裂成两半的青铜铃。剑灵少年跪坐在月光里,半透明的身体缠绕着黑色雾气,那是南宫家符咒留下的怨毒诅咒。

"主君..."少年抬手接住飘落的银杏叶,叶片穿过他逐渐虚化的掌心,"下次朔月来临前,请带我去雁门关。"

晨雾漫过顾明夷窗台时,青铜剑正在锦盒中沉睡。新闻推送显示南宫集团今晨宣布收购城郊地块,航拍图上待开发的荒山轮廓,恰似战国帛书描绘的雁门关地势。剑格处的饕餮纹吸饱了晨露,在阴影中缓缓睁开一只赤瞳。

雁门关的风裹着砂砾扑在车玻璃上,顾明夷握紧方向盘的手背暴起青筋。后视镜里,青铜剑正在月光下渗出细密血珠,剑灵少年蜷缩在后座,发梢凝结着冰霜。

"还有三公里。"副驾驶上的考古教授翻动泛黄笔记,"卫星地图显示的地磁异常区,正是白弈将军最后一战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滴在战国帛书摹本上,绘出诡异的双头蛇图案。

越野车急刹在乱石堆前。顾明夷抱起剑灵时,少年脖颈已经浮现鳞片状纹路,那是南宫家的诅咒在朔月前发作的征兆。暗红月光里,残破的汉代烽燧竟与记忆中的战国城楼重叠——他看见白弈将军立在箭垛前,玄渊剑挑着副将的头盔,而城墙下三十万大军跪拜时扬起的尘埃遮天蔽日。

"那不是叛将。"剑灵突然睁眼,指尖点向顾明夷眉心。记忆画面骤然扭曲:帐中烛火映出白弈苍白的脸,副将腕间蛇形刺青泛起青光,呈上的毒酒里漂浮着写满生辰八字的骨片。

地底传来青铜编钟的轰鸣,顾明夷颈间玉璧残片突然灼烧般发亮。南宫家的车队如黑蛇盘山而来,为首老者手中的青铜铃与墓园出现的一模一样。剑灵化作流光没入剑身,玄渊剑自动出鞘指向地面裂缝:"在钟声第七响时斩开地脉!"

顾明夷跃入裂缝的刹那,时空仿佛被剑锋劈成两半。战国沙场与现代荒野在眼前重叠,他看见白弈的佩剑与自己的青铜剑同时刺入同一点。地底爆发的青光中,巨大的青铜枢轴缓缓升起,表面密布着三千亡卒的姓名。

"白氏血祭枢..."南宫老者狂笑着甩出符咒,"当年你用全族性命封印蚩尤臂骨,今日就该物归原主!"黄纸符咒化作锁链缠住顾明夷,他腕间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青铜枢上,激活了密密麻麻的咒文。

剑灵在血光中强行现形,少年身形已半魔化,眼角绽开蛇鳞般的纹路。他握住顾明夷持剑的手刺向自己心口:"请主君...再次杀我..."记忆如决堤洪水涌来——两千年前的同个月夜,白弈也是这样将剑送入剑灵胸膛,用剑灵本源浇灭蚩尤魔气。

青铜枢轴裂开缝隙的瞬间,顾明夷听见两个时空的悲鸣重叠。魔化的剑灵突然温柔地笑了,他化作青色流火注入剑锋,玄渊剑爆发的剑气同时贯穿青铜枢与南宫老者的心脏。地动山摇间,顾明夷看清枢轴内封存的根本不是蚩尤遗骸,而是半截刻满南宫族徽的指骨。

晨光刺破乌云时,青铜剑静静插在焦土中。顾明夷挖出剑柄旁半枚玉璜,与他颈间残璧严丝合缝。玉璜背面浮现小篆:白弈自葬于此。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新闻播报声隐约飘来:"南宫集团宣布在雁门关遗址发现重大考古成果..."

剑格饕餮纹突然转动赤瞳,一缕青烟渗出剑身,幻化成十四五岁的剑灵模样。少年虚影比先前更淡,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当年主君剖我灵核封印的,原是南宫先祖的巫蛊之心。"

顾明夷抹去剑身血污,发现"玄渊"铭文旁多了行小字——魂销锋镝终不悔,犹寄春风护君归。沙尘暴掠过旷野,他仿佛听见两个时空的剑鸣在风中共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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