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直在变,每天都在变,生活中的一切也都在变,我们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心里不变的东西,比如忠诚,对过去的留恋。我对你的感情,只有回望过去,我才能真正了解今天的自己。我终于读懂了百合写给雪花的遗言,我也终于明白,对于我、对于索菲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我一生都在追求和渴望着感情,我一直以为自己明白,到如今我才羞愧并且悲伤地发现,我没有完全领会什么是发自内心的感情,姐妹之间的感情。——《雪花秘扇》
这是雪花和百合的故事,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两个同时裹上小脚的女孩,在把脚裹上的那一刻,她们的命运也永远地裹在了一起……
在我国湘南地区,壮族与瑶族一直保留着结交“老同”这样一个习俗,“老同”是指同年出生,且长相脾气相近的女孩一生相互照顾,相互爱惜,能够推心置腹的结交姐妹。旧时相互结交的“老同”要在神佛面前盟誓,要有见证,生生死死不离不弃。这是女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甚至超越夫妻。而她们彼此沟通的方式,是靠写在扇面上的一种秘密语言,这就是“女书”。“女书”,民间叫做“长脚蚊”,是世界上唯一的女性文字,是女人之间的秘密语言,它是老同之间相互了解和倾诉的通信方式。
“老同”如同精神上的婚配,情谊可延续一生。很奇妙,它既有人性深处的隐隐情愫,也有极具个人色彩的浪漫情怀,冥冥之中还仿佛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宗教庇护。
“痛苦中才能发现美,苦难中才能找到真正的平静。”当百合受尽疼痛裹好了三寸金莲,她的妈妈这样对她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你以后能找个好婆家。”
在古代,穷人家的孩子仿佛永无翻身之地。一个女人如果想嫁入世家豪门,必须门当户对,而如果穷苦家庭出身的孩子想要翻身,唯一的例外就是拥有一双美丽的三寸金莲。当女孩子七、八岁,骨头还柔软的时候,用热水泡脚,然后专业的老妈妈会迅速折断女孩的所有脚骨,再用长长的的裹脚布将四个斩断的小脚趾紧紧压到脚底绑住。然后命令女孩忍住疼痛立刻起身独自走路,这样才可以让脚趾里的骨头和神经踩得更碎,而裹脚的第一个晚上是最难熬的,因为还年轻旺盛的小身体会自动愈合伤口。能让它愈合吗?当然不行。在醒来的第一个早晨,还需要不停地走路,继续踩断前夜新生长出来的神经,直到彻底丧失愈合能力,长成残缺且再也不能走远的三寸金莲。
百合裹好了小脚,也迎来了和她“八字极符”的富家小姐——雪花,两个刚刚缠足的小女孩彼此看着对方,会心地笑了。她们一起学习女书,一起玩耍,一起成长……直到百合出嫁的那一天,在依依不舍的告别中,雪花把写好了女书的秘扇塞进了百合的衣袖中,从此,她们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秘扇传书。
当然,百合嫁的是一个富甲一方的盐商,因为她拥有一双堪称完美的三寸金莲。
在战乱、瘟疫频发的清末,雪花最终家道中落,丈夫和孩子又在瘟疫中死去,辗转流浪到外地,嫁给了当地一个粗犷暴虐的屠夫。百合摆脱了家人的阻挠,不远万里地跑去看望雪花,却看到了她苦不堪言的破败生活,不免心生怜悯,想要带她离开。然而雪花内心的骄傲使她不能接受百合对她的怜悯,即使继续清贫苦逼的生活,也不愿离开屠夫和孩子,不愿成为百合的负担。
为了让百合死心,雪花托人转交给百合最后一封秘扇,说自己已结交了新的姐妹,要求与百合再无瓜葛,此生不再往来。百合看着秘扇,含泪写道——“以我双手向你开,相惜怜爱永不悔”。
雪花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一直呼唤着百合的名字。百合紧握雪花的双手,一刻也不愿再离开……
而时空交错间,不远万里的现代上海,上演着同一出关于“老同”的故事……这两个故事之间仿佛冥冥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相似而又那么遥远。
尼娜和索菲娅七岁便相识,由于家庭原因,索菲娅从小在韩国长大,爸爸和后妈为了给她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给她请了一个中文老师,就是和她年纪相仿的那个女孩——尼娜。尼娜聪明活泼,常常把时下最流行的元素介绍给索菲娅,她俩一起听音乐,留声机里回荡着王菲不屑一顾的慵懒曲调,而两个小女孩则忘情地跳起了迪斯科。
高考那年, 爱她疼她的爸爸因为炒股投资失败,在家中自杀,索菲娅几近绝望,而没能按时参加高考。尼娜为了让索菲娅能够留在自己身边,把高考卷子的署名处全部写上了索菲娅的名字,而自己却因为替考,受到了惩罚——三年内不准参加高考。最终,索菲娅还是去了韩国,尼娜在一个小饭馆打起了零工。
从此,她们开始了跨国书信。
尼娜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了一家外企的offer,并且逐步上升为部门主管,家庭事业双丰收,领导对她的工作能力格外赏识,想要派遣她去纽约分公司继续深造。而此时,经历了婚姻失败的索菲娅又回到了尼娜身边。尼娜动摇了。她想留下来陪伴索菲娅,照顾她,害怕索菲娅再一次离她而去。此时的索菲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单纯的女孩,她不想成为尼娜的负担,也不想受人怜悯,更不想成为大家眼中的累赘,所以她再一次选择了离开。跟随所谓的“未婚夫”远奔澳大利亚。自此,二人内心产生了深深的罅隙,回归了各自的生活。
却不料,尼娜接到了宏康医院的电话,索菲娅因车祸重度昏迷。随即,尼娜放弃了前往纽约继续深造的机会,留下来陪床。在收拾索菲娅的物品时,尼娜发现了一身男士西装和一份未完成的小说手稿。才发现索菲娅并没有去澳大利亚,而是一直居住在离自己不远的出租屋内写小说,一部关于“老同”的小说,还每天穿着爸爸的西装去他生前常常光顾的澡堂。索菲娅以她独有的方式来祭奠死去的爸爸,以她隐忍的情感诉说着和她的“老同”之间的故事……
电影的结局,索菲娅终于从漫长的昏迷状态中睁开了双眼,为尼娜的迷失带来一丝心理上的慰藉。而尼娜也重新审视了她和索菲娅之间的关系:世界一直在变,每天都在变,生活中的一切也都在变,我们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心里不变的东西,比如忠诚,对过去的留恋。我对你的感情,只有回望过去,我才能真正了解今天的自己。我终于读懂了百合写给雪花的遗言,我也终于明白,对于我、对于索菲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我一生都在追求和渴望着感情,我一直以为自己明白,到如今我才羞愧并且悲伤地发现,我没有完全领会什么是发自内心的感情,姐妹之间的感情。
两段跨越时空的“老同”之间的凄美、委婉的感情故事让观众看得如此压抑,旧时代许多破败不堪的陋习却被人们推崇为寻求出头的唯一出路。战乱和瘟疫迫使人们背井离乡家破人亡,却始终没有唤醒人们对追求美好生活的强烈渴望。现代故事的冷清、破碎、缥缈、恍惚正好印证了现在的我们,虽然努力,却依旧迷茫、不堪重负。虽然邓文迪小姐作为制片人,请来了国际巨星金刚狼——休·杰克曼以及其他重量级嘉宾来助阵,但所有这些国际元素都改变不了《雪花秘扇》这部中国历史民俗电影的文艺气质。“老同”如同精神上的婚配,情谊可延续一生;女书如同神秘的语言,承载着少女间独特的沟通方式;秘扇如同缠绵的丝带,传递着姐妹之间的秘密情谊。
她们之间的感情超越了姐妹,甚至超越了夫妻,是精神上的融合,充斥着满满的暧昧,在秘扇下紧闭的双唇所要诉说的,是隐忍的感情,它很难是友情,但也不是爱情,仿佛是超越了亲情的第四种情谊,虽然如此真挚,却也得不到身边人的认同,她们隐忍着,她们压抑着,而她们也是勇敢的,热烈的。用最初的心、最忠的情作为彼此治愈的良药,结伴同行在通往曙光的路途中……
时光流转,不变的却是那份永恒的情谊、希望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