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兄是我上大学时的偶像,也是一位可敬的兄长,他比我高两届,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当年学校的学生会、文学社、话剧社、篮球队,他都是重要角色,简直明星一样的存在。
但是我最欣赏的,是林师兄的人品。
当初我们班有位同学患上了尿毒症,家境贫寒,高额的医疗费用让他苦不堪言,是林师兄利用自己在校学生会、广播站的关系,向全校发出号召,为这位同学捐款,虽然只是区区数千元钱,但是当时我们一个月生活费也不过四五百块钱,也算是帮上点小忙。
林师兄不但热心豪爽,而且性格温和,还记得当年我第一个学期就挂科,十分苦恼,是林师兄陪我彻夜长谈,帮我解开烦恼,现在想来,我那时还真是矫情。
林师兄毕业那年参加了国考,很顺利的当上了公务员这个当年我们看来非常高大上的职业,据我了解,林师兄和我一样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家里人不太可能给他太多的背景,林师兄笔试面试都是第一,显然是完全凭实力考上的,临走那天,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在校门口的小餐馆送别林师兄,大家都对林师兄羡慕不已,感觉林师兄日后定能封疆拜侯。最后众人散去,我们俩又单独掰了一斤,师兄醉了,和我谈论起他的宏图大志,听的我是热血澎湃。
一转眼我也快毕业了,前前后后我也参加了几次公考,都未能如愿,毕业后我一边打工,一边继续考试,终于在第九次考试时顺利上岸,其中曲折不再一一赘述,还是聊聊林师兄吧。
林师兄参加工作后第二年便成了家,嫂子也是我们学校的,和师兄同届,师姐不说是校花级的美女吧,那起码也是相当优秀的一位女生,而且师姐当年是典型的冷美人,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用当年林师兄的话说:“看我的表情如她刚拉的直板一样僵硬,对我的招呼像她新买的白色外套一样寡淡,”不过最终师兄还是抱得美人归,师姐说是林师兄的才华和真诚打动了她。
我上班那年,林师兄的孩子已经两岁了,虽然我们毕业后见过几次面,但是除了师兄结婚那次,我还没有再见过师姐,一次偶然的聚会,我们碰到了一起,再见师姐时,我愣住了,突然就感觉很尴尬。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可我没想到师姐会变化那么大,尤其是师姐脸上的黄褐斑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和谐,师姐问我:“是不是看姐老了很多”,我笑着说:“哪有?师姐永远是我们心目中的女神。”林师兄在一旁讪讪的笑着。
我一直以为聚会应该是以忆旧情为主,但是那天晚上好像有点跑题,女人是以孩子和化妆品为主,男人是以探讨如何升官发财为主。最后,众人散去,林师兄叫上我一块儿说想再聊会儿,我说去找个茶馆吧,林师兄犹豫了一下,说去河边吧转转吧。
我永远记得那个晚上,我昔日的偶像居然在我面流泪了,流泪,是的,林师兄流泪了,师兄说他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妻儿,没能给他们一个好的生活,说现在同学们中间就他混的最差,连请我去喝个茶的钱都舍不得花,最后还说,不知道当初劝我考公务员是帮我还是害我,林师兄说:“咱俩太像了,我们没有背景,又是那种骨子里有些清高的人,不愿去溜须拍马,看不惯体制人的生活,可又想通过进步来改变家庭的命运,真可谓是当了辫子又想立牌坊。”,师兄说他不能再这样了,再耽误两年真的就老了。
林师兄的话让我很是忐忑了一段时间,师兄的生活和我记忆里的风采反差太大,我甚至想过以后很可能要陷入师兄的那种困惑之中。我有时候也在想,可能每个人都有梦想,但是能有几个人坚持?又有几个人能够成功?真正的生活中,绝大多数人都随波逐流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也毕业八年了,年前,我接到一个本地固定电话,一听,居然是林师兄,我说你这家伙来我这儿了咋不提前联系,师兄说临时到兄弟单位办点事儿,你来找我吧,我嗷嗷叫就杀了过去,去到一看,感觉气氛不大对头啊,师兄看出了我的疑惑,招呼我坐下后说:“我明天报到,今天提前一天来熟悉一下环境,到这里任副职,其他宴请我都推了,你师姐管的严,我好几年没醉过了,晚上咱兄弟俩喝点。”
那天晚上我很兴奋,师兄也放得开,我们的酒量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巅峰时刻,我说师兄,你够深藏不露的啊,师兄说这有啥难,我向师兄讨教,师兄说,想进步,当辫子呗,我们两个放肆的笑了起来。
深夜,我和师兄挎着肩膀头子,师兄醉了,大叫着:我是一个辫子,我是一个辫子………
怕被和谐,只能用辫子二字代替,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