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看之前没想到是以自己的家乡为背景的电影,也从没看过这片相关的宣传,本来是看《无敌神探》的,但神探昨天才上,还要收费,就顺手点入新电影排行榜,第二名是《来自外太空的莫扎特》,昨天刚看过。这剧第三名,评分还挺高,就是你了!
刚进入正片,演员台词的口音,一下让我愣住了,这不是我老家的口音嘛!一下对这个电影有了几分亲切,为了确认就是我家那边的口音,还专门查了一下,确实是张掖口音;也走马观花的看了下影评,一扫而过是通过个人努力改变生活。心里大致有了判断:可能是残疾的女主靠自我奋斗改变一家生活。因为刚开头的男主实在是憨厚的有些愣头,一味地被支配,也没有能扛起改变生活重任的苗头;女主虽残疾不善言辞但在被强迫献血的事上到敢于说不——我们不献。虽然最终也没能改变献血三次的结果,但相比男主的默默接受她还是有态度的。
随着影片的继续,男主的担当显现出来了:电孵小鸡娃、打土坯、盖房子、种庄稼;看似一切都在变好,但我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他们会好吗?这不是线性爽剧,这是近似真实的生活,是与我记忆中苦难的家乡人事发生在同一片土地上的故事。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村里的不幸永远大于城市?是我在城市的闭塞还是村里有着天然的悲剧?正当我思绪飘飞时,主角的新家已经盖成,孵化的小鸡已经开始产蛋,又养上了猪。她们的日子似乎开始蒸蒸日上。可能是我多虑了,毕竟刚才扫一眼的影评说是自我奋斗,一切都会变好的。
紧接着贵英咳嗽头晕,我心里一紧,是不是大病来临?导演最终比我更决绝:病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却因惦念着外出干农活的老公,好心送饭,不小心坠河而亡。老四几近绝望的把贵英的尸体打捞上来,可怜的贵英一生唯一的照片就是结婚照!从像素模糊的结婚照上截下来当祭奠的照片。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给贵英做了麦花印,然后入殓埋葬。有坟茔,有花圈,还有烧的电视和纸钱。
而男主呢?他做好追随妻子而去的准备:还了约定的土豆(可能约定人早已离开),放了陪伴多年的驴,卖了新打下的粮食,还清所有欠款和鸡蛋,他的人生信条——各论各的。然后独自回到家中,吃完最后一个鸡蛋,躺着等待死亡。最后的时光手里拿的是两人一起编的草驴——不用吃草,不用干活。那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所以至死方休...
影片最后,一个陌生年轻人拉着小车从老四的房子出来,上面是猪和一些工具。挖掘机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常拉去献血的宝马也挤在镜头右侧,这个小伙子领走了拆房的一万五“老四跟着你 又会开始新的生活”。影片戛然而止,字幕走起,我一直等待着,希望再来一个镜头,直到字幕完结依旧没有任何镜头。虽然我也清楚不会再有镜头,可就是希望,但生活不是希望,生活是现实。可怜的老四,连个坟头都没有!
眼泪止不住的流,为了这个发生在我家乡的故事,也为了原来听说过的村里悲惨的真事!为什么呀?!为什么同样生而为人,他们的一生竟是如此的悲惨!为什么他们如此的用力的生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那麻线是从细处断,可为什么苦难专挑苦命人?随着剧情推进,我脑子里是许三观卖血记,是活着,是麦琪的礼物,是挣扎在农村最底层小人物的意难平!
两个同为村里最弱势的人,因为彼此的存在,而迸发出对生活的巨大热情和希望。一辈子一事无成的老四,在有了贵英后,能开荒拓地,能徒手建房,一切的支撑都来自女主!他想给女主更好的生活,能衣食无忧,能看上电视,能进城治病,能在大城市里美美的浪一浪。他一切的奔头都是贵英!贵英走了,他的支撑轰然倒塌,他平静的办完后事。村上人劝他:“你现在有地有房子,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喧一喧。”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向他自己的命运,被捆绑了太久,该自由的走一走了...
被捆绑的献血,被捆绑的搬家,被捆绑的申请楼房,但是捆绑后一无所有!没人记得他的好(献血为了村里的地租和工钱),楼房被三哥霸占,就连辛苦建成的房屋死后也成了陌生人的一万五,一切的一切,主动的,捆绑的,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人到底为何而活?我又一次深深陷入沉思,不得其解。上学时拾人牙慧——为活而活。现在觉得不过故作深沉。同为高台人的导演,希望针对该影片能有更多的讨论。这里的老四不像富贵一直熬到自然死亡,而是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此时活就不是只为活而已。向死而生,人终究是需要支撑。这支撑就是希望,是动力,是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和能量。这也是创造的意义,但一切都又隐入尘烟。没有反抗,没有留恋,流淌在岁月的波光里不泛起任何涟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争又何益?就像田里的麦子只能永远在地里,各有各的命数……
2022.8.26凌晨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