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皮囊》
“肉体不就是拿来用的,又不是拿来伺候的。”
看过《皮囊》的人,估计对这句话和说这句话的阿太都会有很深的印象,我也是。这是个怎样的老太,她的意志力和行动力怎么那么强大啊!这富有哲理震撼人心的句子怎么就从那九十多岁的老人嘴里蹦出来了呢。
关于这句话,得看你从哪个方面来看。如果从积极的方面看,那就是说人要一生勤奋,不能偷懒,这是个好事。生命在于运动,不动则命不久矣。如果从消极的方面看,所谓的肉体之用可能会被有些人认为是出卖色相或者整天吃吃吃喝喝喝,那就属于理解出偏,不得要义。很显然,在这本书里是积极的意义,因为阿太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果你整天伺候你这个皮囊,不会有出息的,只有会用肉体的人才能成材。”老人的人生经验已经达到顶峰,听老人的话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这就是阅读的好处。至于怎么个用,那就是不惜流汗,努力做你喜欢做的事和必须要做的事,假以时日,必定会有所回报。
阿太临死的时候说:“从此之后,我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肉身确实是人的包袱,人背负着它东奔西顾南来北往,累了还需要休息,饿了还要给它饭吃,真麻烦呀。可人却又不敢舍弃它,一旦没有它,人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子,谁也没有见过,因而谁也不敢冒这个去皮囊之险。那就善待它吧——这是人与依附于人的皮囊达成的和解协议。
这就是生而为人的痛苦——除了还贪恋和有些不舍得这个世界,人还有什么呀。
(二)看《天才文展》
这部集子里,有两三篇尤为喜欢,《天才文展》是一个。看完之后,我觉得有点像《伤仲永》,不同的是,一个是古代的被家人所伤,一个是现代的被自己所伤。当然,现代版的还能看出一点“作”的意思。
文展小小年纪便有明确的人生目标,为了理想他善于利用精于算计,甚至能精确算计到考中专的分数。在小地方的好处是外界影响小,个人也许还能掌控自己发展的方向,稍大的空间里,环境变复杂了,诱惑、欲望和纷扰变多了,人要学会应酬和应对外来的困扰,没有相应的见识和一颗强大的心灵是不行的,坚守初心何其难哉。没有强大根基和与时俱进的发展,成熟是会变成前进途中自身发展的阻碍的。文展的可悲之处在于他没能处理好学校里的小圈子进而融入时代,他总是活在自己的自以为是的世界里,文展理想的夭折不是偶然,他没有取得世俗的所谓成功。他和香港的那个阿小都是从高处跌落下来,不同的是,一个是从理想的高峰落下,一个是从现实的富贵中跌落。阿小拥抱了现实,虽然活得忙碌,但没有失去快乐;文展总是想逃离现实,最终成了“既失去家乡又永远没办法抵达远方的人”,“这辈子都注定无处安身”。
不明白的是,作者为什么还要写回来之后甚至有点狼狈的文展?是他在后记里说的“想看见每一个人”?想彻彻底底地看见每一个人吗?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点愚蠢——那得多累啊!写得完吗?但不得不佩服作者的笔力,能将与文展最后很颓废的接触也可以忠实地呈现,悯人至此,悲天何难!
(三)读《厚朴》
我还是喜欢读小说,厚朴像极了小说里的人物,只是作者没有让他“死得更惨”,只是如实地记录了他死前的样子。
厚朴其实是一条披着狼皮的羊,在叛逆与时尚的外表下包裹着传统与现实的一颗心。他看起来很前卫,其实很卑微,嘴里蹦出来的是诗和远方,心里全是苟且,这是一个用豪言壮语和另类异行欺骗自己同时也欺骗了同学和学弟学妹们的怪物。大学如果培养了这样的人,真是时代的悲哀。不论做一个怎样的人,言行一致至少还有让人认同之处,最起码可以和自己和解做一个合格的社会人也不错,怎么可以欺骗自己欺骗爱情呢?如果再加上没有自知之明,那就极有可能成为社会的败类与渣滓。
厚朴,真是辜负了这么一个好名字,浪费了这两个好汉字。
从作者最后写的“或许,我和厚朴生的是同一种病”,原来干净的文字后面还有许多龌龊心事,但有几个人能站在高处看到自己肮脏的灵魂且愿意把它拿出来晾一晾呢?谁敢呀,除了蔡崇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