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正在倾斜,所以大家彼此寻求相识。宇宙渐渐开始臃肿起来,大家又因此感到不安。面对二十亿光年的孤独,我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喷嚏。” ———题记
“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一个院子的栅栏边,有棵树上开着紫红色的花,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她说。
“让我看看。”
“外面太热了。本是想拍下它的。想知道那到底是种什么花。这株花树从那个小区院子的白色栅栏里面伸出来,花枝都长在外面的路边上来了。”
他给了她一个微笑。
“我现在休息一下,等傍晚时太阳的热量弱下去了,我再去看看它。”她用难得的一种生活之气告诉他。
这是个盛夏。大概午后一点多。
他继续微笑。一边听音乐一边不紧不慢地在电脑前忙着。
她喝完了一杯冰水。走到房间,拉上窗帘,轻轻地躺下。耳塞里继续单曲循环着那首歌。
她双手枕着头,闭上眼睛,思绪却回到了刚刚的室外,烈日艳阳之下。
十二点整,午饭时间。她从一个经常出入的小区门岗处打马掠过。忽然那么一瞬,她就莫名停住了,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她干什么来呢?不知道。她一路从哪里来呢?也不记得了。她经常无所事事,即便有事,也全是些琐屑小事,整日里不知道自己所为何事。她就这样一天天消耗着,像这悠长得让人发慌的烈烈夏日。
说到底,她大概是因为前方不远处那株花树而站住的。由于近视,加上严重散光造成所视之物皆会重影,她的视线常常一片模糊。她只约摸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树的枝叶舒展,有些低垂到白栅栏外,显得既清新又有婆娑之姿。枝上的花朵自然是看不清晰的,只见那花枝上的花瓣显得有些稀稀散散,因为它们不如玉兰那般有显著的大朵大瓣。
两个都穿着无袖棉T恤,配着飘飘长裙的女子,有说有笑地同撑一把太阳伞,从她身边袅袅而去。她们的长发里带着从栅栏那边走过的植物气息,揉合着她们身上的香,随风裏挟着地热扑面而来,又携尘而去。
在她们之后,一个约摸24岁的男孩,趿拉着一双人字拖,顺着与她们来时的同一路径,正自那花树底下经过,由远而近,怀里抱着一个大西瓜。当他的人字拖与脚底相触发出的嘎吱声渐渐小了远了,她将伞柄轻轻倚放在右肩上,掏出相机,用两只手各端着它的两边,准备瞄准那株花树上的簇簇紫红。那份清新明丽,在这白日艳阳之下,着实惹眼撩人。她试图拍下它们,因为她觉得此刻从这里看过去的中距离,真的很美。
她打开相机,相机镜头里出现了一辆车。紧接着只听见“咂”的一声,这门岗的门禁车闸正在缓缓开启。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正在指挥一根巨型的铰链像弹簧一样打开它自己,不徐不疾,笨拙钝重,但却有威严的力道。
一辆白色雪佛兰通过关卡,畅快地驶了进去。紧随其后,她的相机里出现了一辆越野型奔驰,也跟着驶过了门禁。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干扰,于是从相机移开视线,略抬起头看了看那些车辆的本身。
一个女子,开着辆黄色敞篷车(她不认识这个车),从车窗望过去,那女子的唇彩并不耀眼,但可以感觉到色泽纯正质地上乘。不,不是唇彩的问题,也不是车的问题,而是开车的女子脸上那种神韵,那是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的。她忽然想到自己,在这午饭时间却不吃饭,拿着个相机在这假装浪漫、研究审美?!这………你是摄影师吗?或者是社会调查者?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赶紧回家了。于是她弃这门岗、以及这门岗不远处的那株花树奔离,在烈日下朝着家的住处疾走……